第69節(1 / 2)

衛子夫聽著人議論,自己隻在心裏暗暗想了。她將兒子據兒繼給陳嬌後,對外隻稱是太後陳嬌之子。她本以為自己之後便隻有死路一條,然而陳阿嬌竟沒有趕盡殺絕們,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把她養在宮裏頭。她偶爾聽宮人們說起,才知道館陶公主和竇太皇太後原有這個意思,但都被陳阿嬌阻攔了。

衛子夫頗是感激,平日也極守本分,早晚請安問候。她忍住自己的愛子之心,隻遠遠地看劉據,從不曾過分要求。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陳阿嬌卻常讓人抱了孩子往她這邊來,讓她照顧。

雖然她隻說是自己不會帶小孩也最厭煩哭聲,衛子夫卻是受寵若驚了,侍奉陳嬌更比往日用心。

所以這日上頭陳太後那裏來了命令,讓她穿替她備的衣裳,她也就任宮人穿了。

隻是穿到身上花紋展開了,她才被唬住了:“無央,這可不是我該穿的衣服——”

無央是陳太後身邊侍奉的一個宮人,是她從浣衣局裏看到提上來的,不過三四十歲,然而做事倒極有條理,很是嚴謹。

然而此刻她依舊是麵無表情:“太後吩咐,這就是夫人今日穿的衣服。”

無法,衛子夫隻得穿了,本以為這就到了頭了,卻想不到無央又讓她蒙了麵,上了宮門口的一輛馬車。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衛子夫心內忐忑。

“河內郡都。”無央並不隱瞞。

“河內郡?”她早就聽說,陳太後便是今日動身去河內郡,據說是要去監藩王們的軍隊疏通河道。

隻不過也聽到宮人都議論紛紛,說是太後娘娘行事好笑又荒唐,隻說如果不來的,就讓那司馬相如寫文章去罵,還要協律大人譜了曲子去,讓全國上下的人都唱。

可外人聽著雖好笑,幾個原想趁著打匈奴討點好處的藩王卻就此打消了念頭。雖然讓國人傳唱責罵嘲笑之曲傷麵子,但料想國中絕不會鬧出這樣不成體統的事,紛紛再上表說國內突然有了各種大小事務,這個嫡長子大病,那個王後病篤,委實抽不開身。

其中兩個吳王和燕王,原先就相互通了消息,和匈奴邊上也打通的關節,許了許多好處,令其侵邊作勢,好借此起兵。然而聽到陳太後在朝堂上的推測,說是有藩王與匈奴勾結行事,把兩個藩王嚇住了。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怎的,其他藩王封國內出事不願出兵疏通河道時,這兩個離得近的倒是願意提供一些人手。

雖然算不是傾國之力,到底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衛子夫正好奇自己怎麼也需要跟去河內郡,卻見無央取出一封聖旨來。

“太後口諭,往河內郡之後,任何場合夫人都不用出聲,隻看無央什麼時候動作,就命令宦官宣讀了這些聖旨就成。”

“聖旨?”衛子夫見無央有心讓她看,便讓她讀了,她聽了卻是大驚。

這聖旨上講的,是敦促黃河水道疏通之事,其中包括了各條水道的線路及其注意之處,更重要的是,提到了疏通水道若經過田畝,則按土地廣窄提供補償,並可另擇荒地開墾,開荒之家,均可獲得獎賞,第一年免田賦,後五年均免一成。

衛子夫聽得雲裏霧裏,也知道這都是大事,不驚慌神,才想起來:“無央,太後人呢?”

既然她讓自己穿了太後品秩的衣服,又將這等大事托付給自己,擺明了是不去河內郡的意思。

無央眼皮子抖了抖,想起太後留在宮中的紙條,按捺下自己的怒氣,收斂神色道:“好像是去北地郡了。”

“北地郡,那不是……”衛子夫對邊境之事了解不多,可她弟弟才從了軍,當了個百夫長,聽他嘴裏說過,他正是要去北地郡。

“太夫人莫慌,太後自有主張,才將這些事交給咱們做,咱們做好分內的事便好。”無央道,嘴角卻是一抽,心裏暗罵一聲。

太後說什麼自己的行動需極為隱秘,竟然半夜逃出了宮去,連她這個宮人掌事都是今早才得的消息,她實在覺得自己麵子上掛不住,幸而知道的人確實極少。——不過要牽製各地藩王,眼下隻能靠她和衛太夫人了。

一個月後,長安與各地原有大軍陸續彙合至西北各境,其中最大的一支由護國將軍韓安國和驍騎將軍李廣帶領駐紮在北地郡。

彼時匈奴一方也已從朝內耳目中有所耳聞,說大漢這次帶了萬石糧草及眾多美女好瓷博戲玩物來,隻為和匈奴做交易。

那匈奴各部頭領聽了隻是大笑,笑過一陣後便各自商議了對策。

他們一麵隻裝作不知,一麵卻暗自盤算,勒令底下人等,若城門口真放出那交易,開始幾天,應好好遵守,待得贏得漢朝的信任,把糧草大肆鋪出來換馬羊時,就糾集人馬攻下了它的城鎮,彼時漢朝換取的馬羊大多都未能出城,到時候城裏的東西,無論是糧草還是馬羊,甚或那些什麼“玩物”,通通都是他們的,不費一些功夫。

沒過幾天,北地郡城外竟真的敲起鑼打起鼓,士兵們幹起買賣的行當來了。

本來這些兵士心裏頭也是忐忑,上頭居然下了這樣不著調的命令,少不得又要出不少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