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條盯著手上的楊桐枝,神情晦澀不明。楊桐枝上係著紙條和白布條。

兼子身著濃赤色的唐衣,蘇方、黃色、濃紅、赤朽葉等色組成的打衣層疊著,外著撫子紋樣香色表著。因為身上衣著繁重不便動作,所以她看見母親手裏的楊桐枝隻能問“母上在看什麼呢?”而不能像往常那樣湊過去。

“……”六條打開紙條看了會,眼圈紅了紅,示意身邊的侍女把紙條呈給兼子,“你替為母作答吧。”

兼子有些不明所以接過侍女手中的紙條,剛一到手濃烈的熏香撲鼻而來,上麵寫著“獻於齋宮。誠惶誠恐,神明鑒之。”再看白布條,上麵寫“自古即有:‘奔馳天庭雷神,亦不拆散有情人。’同樣:護國天神若釋情,應解情侶難別意。總覺的難堪之極。”

兼子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心裏冷笑。這個時候還說什麼‘情侶難別意’,真不要臉!這不能怪她不知情趣,畢竟她在紅旗下生長了多年,就算投胎再活了一次但是意識中有些已經養成,並不容易變動了。

好個不要臉的源氏!兼子怒不可遏,隻是十年的生活讓她沒有把怒意擺在臉上。麵上平靜的問六條,“母上可要我代為作答?”

“嗯,公子此時對我們母女照顧拂多,此信若不回,顯得太過失禮了。”

兼子眉毛一挑,命侍女取來硯箱挑選回信用的紙張。

“天神若是斷此事,應先質問薄情人。”麵容俊美的男子看罷手中的書信,黝黑的眼中不禁帶上一絲笑意,嘴角彎起來。把手中的信紙放到身邊,“齋宮今年才十四歲吧,如此成人口吻倒是讓人想象不到。”說罷,他有饒有興趣的歪了歪頭,麵上帶上幾分頑童似的神色,“十四歲想必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真想一見呢。”

這天兼子和六條禦息所一起到宮中辭行,母女一起坐在竹披車上,車前的禦簾垂下隔絕他人對車內的窺視。

六條把兼子攬入懷裏,寬大繁複的袖子蓋在她身上。

“不要怕,一切自有母親在。”

原本有些離愁的兼子在聽到六條如此說後,心裏有一股暖意,她在六條懷裏點點頭。

“嗯。”

因為是向今上辭行,所以儀式格外甚大。觀看儀式的人甚眾。

伊勢齋宮一行人先通過東洞院大道再往二條大路最後由朱雀門進入大內裏。看見往昔見過的宮闕,六條禦息所心中百感交雜。她本是前東宮的女禦,家裏一直嚴格培育她,希望她能進宮成為皇後。但是世事終究難料,自從二十歲和前東宮死別搬出宮闈,這已經是十年了。

再也忍不住淚水落下來,六條抬手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

兼子並不是第一回進入禁中,但是這回卻是緊張的相當厲害,握著檜扇的那隻手的手心一個勁的冒汗。到達舉行櫛禮的大極宮,她下輿進入大極殿後殿。

“主上親臨——”女官拉長了腔調,殿中人紛紛俯身。

兼子坐在專為齋王所設的禦座上,把手中檜扇橫在身前俯下`身去。

“你便是伊勢齋王?”沉穩中不失溫和的男音從那禦帳台裏傳來。

“回主上,是。”

“請抬起頭來。”

兼子深吸了口氣,緩緩抬起身來。眼睛隻是盯著自己身前那一方小小的方圓之地。並不去看禦帳台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