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是名門望族,嫁聘的彩禮在百萬之數,李益家貧,還得去親朋家借貸,他以此為借口請假出來,在外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去看小玉,反而囑托朋友,不要把他的行蹤告訴小玉。
他背棄盟約,自知羞愧,不敢再見小玉,也想借此斷絕小玉的希望。
那隻是他人生風花雪月的一段過往,他尋妓調的是情談的是風月,無關名分。
而另一邊,小玉四處打聽,甚至占卜問卦,卻沒有一絲可靠的消息,她是咬著牙恨,過往坊間這樣許下諾言又一走了之的男人不計其數,可還是流著淚想念,有一百個理由告訴自己他的愛不牢靠,卻總會被這一個打敗,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脫不得身,也許有什麼不測苦難,她總是覺得那個和她朝夕相度的十郎不是那無情的人,這樣的煎熬,終使她憔悴瘦損,憂鬱成疾。
可還是不放棄,她一定要見到李益,一定要當麵問一個為什麼。
女人就是這樣的傻,拚了所有隻不過問一個為什麼,她知道答案不會是她期待的,可就是不肯死心。
小玉所有的錢財,包括衣服和珍寶,都因為打聽尋找李益而散盡了,最後連父親留給她行及笄之禮用的紫玉釵,都要拿去變賣,以至於連當年打造這支釵的皇家老玉工看了,都忍不住老淚縱橫,並告知了延光公主,公主悲歎之餘,送了小玉十二萬錢。
而此時,那待嫁的盧家姑娘正在長安,李益帶了豐厚的錢財來聘娶,秘密地找了一處住所,不讓別人知道。
故事的主角又都聚到了繁華的長安城裏,一個拖著病體抖索著倚在窗口翹首以盼,一個臨期京城接嬌妻,完成人生大喜。
李益是小玉生存的唯一等待,小玉是李益要想方設法繞開排除的陰霾。
李益有一個厚道的表弟叫崔允明,把李益來京的消息告訴了小玉。小玉怨恨他,心裏那一點如豆般微弱的希望之火,也瞬間熄滅了。她又遍請親朋好友,托他們叫李益前來。
隻是想做一個單純的告別嗎?還是想看一看舊日愛情的樣子?抑或麵對麵真實地說一下委屈和怨,聽那男人蹩腳的辯解她也甘願,她對世俗對門第早有無可奈何的退縮,她寧願輸給這繁華天下橫眉冷對的眼色,也不願意被棄於衣香鬢影共度,誓言錚錚買斷她愛情的十郎。
她還是留了一絲殘存的甚至卑微的願望,十郎能逃過家庭的監管來與她相見,兩人狠狠地哭,絮絮地念,苦苦地留,再久久地斷了恩意情殤。
最終小玉給自己做了一個繭,連出口也沒留。
她隻是不願意那麼想,不到見了李益得了真相,她永遠都有理由不去信。
李益是下定決心不再見小玉的了,他不進京不聲張就是想讓時間來消磨掉他辜負的和小玉等待的一切。可小玉偏偏找了一撥又一撥的人來叫他,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個癡情女子和負心男子的故事,李益有些惱,索性早出晚歸,避而不見。
大唐是有幾分豪氣的,有這樣的女子,自然會有出手相助的男子,他們連姓名都不肯留下,隻是讓故事絕處逢生,有了俠義的溫暖。
李益被黃衫客騙到了小玉麵前,小玉看著這個她朝思暮想愛極恨極的人,忽然攢了無數的話卻一句也說不上來,她背過身去哭泣,時而回頭看李益,回憶排山倒海漫過這裏簡單而熟悉的一切,時光透析出歲月的脈絡,卻和今天的人,再也無法重疊。
不管用多少相思的線,也縫不起這支離破碎的情感,她的愛情仍然龐大地支撐著她的整個生命,可是她愛情裏的那個人,卻早已鬆了手,她浮遊迷失,掙紮著向他靠近,攀援的樹挪了位,她也隻是地上淩亂的草。
把線撚在手指上輕輕地打一個結,用牙齒咬斷,這生命的錦繡落滿了簇簇塵埃,不得不草草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