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品笑笑,一時說不出話來,袁圓跟她是本科時的室友,進校時驕橫得像公主,行李把六人公用的兩個床鋪占了一個半,母雞護仔似的說自己的東西受不得壓。另外四個女生不好意思開腔,唯獨呂品二話不說把她所有的行李摞起來,又給兩張床畫好道,硬是把袁圓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兩人就此結下梁子。後來是大二時,袁圓失戀後怕丟麵子,一個人在校外借酒澆愁,恰好呂品陪楊煥在外麵唱K,眼見袁圓差點被人吃豆腐,聽她訴了半夜的苦,兩人的關係才緩和起來。袁圓為人潑辣,每每見她被楊煥轄製得如小媳婦一般,都忍不住為她出頭,和楊煥在一起那兩三年,小兩口沒吵什麼架,都讓袁圓和楊煥兩人給吵完了。
她臉色才黯下去,袁圓已看出門道,撇撇嘴不屑道:“我就想不通,你挺明白一人,當年對我不是挺硬氣的嘛,怎麼一到楊煥那兒,就跟喜兒見了黃世仁似的!”
呂品一咬牙,說:“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某KTV自己灌酒的時候說,我做錯了什麼,隻要你說,我都改……”
“停——”,袁圓尖叫道,“算你狠!”
到年會最後一日,呂品終於抽空和周教授詳談了一下博後的問題。不料跟周教授談了幾句,才知他竟已萌生退意,想從係主任的位子上退下來。呂品心下疑惑,也不敢多問,至於讓她轉回來做博後的事,也並不容易。呂品原來在S市天文台申請過一個項目基金,有個附加條款是要在S市服務五年,現在她雖被踢出天文台,但編製仍在S市,所以不算違規。如果現在要把她活動回來,周教授勢必得罪S市天文台,以後師弟師妹們找工作就少一條路了。
周教授說“我幫你問問看”,呂品感激不盡,當初擺在她麵前被她放棄的機會,如今費盡心機還未必如願。從這樣的角度來看,當初堅持小行星的命名權,顯得多麼不智,呂品忍不住問自己,如果早知今日,還會當初麼?
以後她大概就和整個CE計劃無緣,隻能留在大學裏做做純理論研究工作,T大已是這條路中,很不錯的選擇。從周教授的小辦公室出來,正見錢海寧伸著腦袋看過來,吞吞吐吐地問:“師姐……你晚上有約人嗎?沒有的話……我請你吃飯吧,前幾天打攪你好多時間……”
呂品回來肯定要去看看楊煥的母親陪她吃頓飯的,便委婉推拒道:“我要去看我幹媽,晚上的飛機我就要回去了,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錢海寧甚是失望,稍稍猶豫後問:“那……晚上我送你去機場吧?”
呂品微覺詫異,說從這裏去機場不方便,再次拒絕後錢海寧欲言又止好半天,呂品不知緣由,因為之前已和楊媽媽約好要去看她,準備回酒店趕緊收拾行李去城東。周教授忽從小辦公室出來:“呂品,你幫我到三號樓多功能廳遞份簡曆,我差點不記得時間。”原來周教授的兒子明年畢業,讀的是計算機係,現在正是四處聽宣講會投簡曆的時候,恰好他兒子有另外一場筆試,不得不另外托人去投簡曆。
接過來的簡曆卻有一大摞,原來還包括周教授兒子的不少同班同學,呂品答應下來。剛從物理樓走出來,卻聽身後錢海寧的聲音:“師姐!我也有CS的同學要投簡曆,一起吧?”
一路沒話找話地聊了聊,呂品才知道今天在三號樓多功能廳開宣講會的是一家叫Memory的新型SNS網站。Memory網類似於國外的Facebook,隻是在功能上更貼近國內青年人喜好,錢海寧介紹了一路,聽起來很吸引人,說是所有日常活動都能在網上做對應記錄——比如寫書評,看電影,出遊後可以在地圖上做標記寫攻略等等。呂品是那種連QQ都掛著真實姓名好友名單也全部備注成真名又萬年隱身的人,對上網興趣一般,偶爾玩個小遊戲,又懶得注冊,按錢海寧的說法,這種網站簡直就是給呂品這種人量身定做的,因為Memory最初正是靠休閑小遊戲起家的。
“師姐不如我回去邀請你注冊?袁圓也有帳號,以後我們要討論問題,還可以在網內開三方視頻……”
“OK啊,”聽錢海寧介紹得起勁,呂品忍不住調侃道,“看樣子你和你家的童養媳經常利用這個聯絡感情咯?”
除了立誌為天體力學奉獻終身外,錢海寧另一樣傳奇,是他有個娃娃親。據說是兩家父母自小定下的,女生在本市另一所重點K大讀書,呂品之所以先前沒有把錢海寧的人和名字對上號,便是因為袁圓每提及錢海寧都用“那個有童養媳的”來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