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百分之四的一員(4)(2 / 2)

故事的主角是一對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同學的戀人,女生性格偏靜,唯一愛好是在圖書館啃書本,男生生性好動,狐朋狗友成群,連傾慕者都有一個加強連。因為男生神經大條,和其他女生相處時極不注意,中途鬧出許多誤會,但最終還是喜劇收場。這種愛情故事在雜誌上真是一抓一把,最後的主旨是:當空氣中氫氣的比例超過百分之四的時候,遇到明火就容易爆炸——感情也是一樣,愛一個人,要投入你所有情感的百分之九十六,其他人共享剩下的百分之四,否則就有爆炸的危險。

其時辛然就明白了楊煥的意思,大家做朋友就好,千萬別過界。然而辛然絲毫未被挫敗,因為她後來找到故事的原版,最後貼在學校櫥窗裏的是男生和他同係性格合拍興趣一致的女生的合照,徒留女主角傷懷往事。

每個半圓都在尋找與它合襯的另一個半圓,不規則多邊形是沒有前途的。

楊煥篡改故事的結局講給她聽,其意不言自明——他要堅守他的百分之九十六,他不想過界。

辛然那時就明白到,原來楊煥的神經並不如表麵上那麼大條,他不是不精明,不過懶得去精明而已。

著衛生間鏡子中的自己,辛然撲上兩捧水,兩天前是她二十八歲的生日,楊煥的禮物是一大束紅玫瑰。當然,是和CXO俱樂部其他成員一起訂的,他湊個份子而已。

“說!老娘是最漂亮的女人,老娘一定能找到一個老娘一跺腳,他就抖三抖的男人!比他那個死德行好一百倍,好一千倍!”對著鏡子發了一飆,出來時她又是令公司上下員工都交口稱讚的Sharon辛,誰也看不出,眼淚轉移到心上的殘痕。

其實最初對楊煥隻能算欣賞吧?頂多……也有點喜歡?和呂品分手後,楊煥第三次和她搭檔參加大學生羽毛球賽,這一回終於加冕,塵埃落定的時候,楊煥激動得把球拍扔進了觀眾席。她那時候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會開心。跟表哥左靜江聊天,談起“怎樣才算愛”這個話題,辛然說:“他想起我的時候會開心,他開心的時候會想起我,這樣就OK了。”

左靜江當時點評說:“前一半很容易,後一半很難。”

辛然隻做到了前一半。

那一晚的慶功宴楊煥又喝高了,回去的路上還扛著獎杯吆五喝六,可等她發現楊煥沒有回寢室的時候,她才隱約意識到,楊煥開心的時候,想起的是另一個人。

他在呂品的宿舍樓下吐得天翻地覆,然後隔著學校的圍牆,把冠軍獎杯扔進了南湖。

那天晚上辛然還看到了楊煥的眼淚,後來左靜江告訴她,一個男人開心的時候想起你,也許是喜歡你,也許隻是因為你有趣;但若他會為你流淚……辛然喟歎一聲,她很想知道,有沒有那麼一天,楊煥會為她流眼淚。

還沒回辦公室,先被夏致遠拉到茶水間:“有沒有爆料?來,八一八!那個滅絕師太,長得怎麼樣?”

“還可以吧。”

“很溫柔?”

“還……比較溫柔吧,挺安靜的,不太說話。”

“有什麼很特別的優點?”

“想不起來,”辛然撇撇嘴,“不記得當時是誰說過一句特別經典的話,說他們倆站一塊,活脫脫現代版的黃世仁和楊喜兒。”

夏致遠一口茶水險些嗆出來:“那你是誰,黃家的地主婆?”

辛然垂著頭,細細撥弄周末剛做的指甲,語帶微嘲:“地主婆要做最後一搏了。”

要查到呂品住的地方並不難,周三晚上下班辛然後驅車過去,果然在酒店二樓的自助餐廳,見到呂品和一個看起來顯然還是學生的男人端著盤子走向餐桌。

在辛然的印象裏,科研工作者這五個字,總是和灰青色製服、呆板的表情、空洞的眼神聯係在一起的——她總覺得這群人像是活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盡管她家裏就有姨媽姨父是知名學者,但這樣的形象就和小學三年級看的愛國電影一樣,並不深刻,卻也不容易抹去。

所以辛然覺得呂品比誰都更適合“科研工作者”這個稱號,因為呂品一直以來就給她這麼一種印象。辛然總覺得楊煥和呂品的搭配,猶如老鷹之於小雞,在她認識楊煥到他和呂品分手的兩年時間裏,她都一直為他必須低到草叢裏去遷就呂品感到深深的惋惜。

她常常想去恨呂品,然而從小到大所受到的種種關於風度自尊教養的教育,讓她實在沒有辦法因為這樣的原因去恨呂品——因為嫉妒,或者女生醋壇子的心理去恨另一個女人,總讓辛然覺得這是件很不上台麵或很不入流的事情。

然而就是這麼個從頭到腳找不出一個閃光點的女人,牢牢控製住楊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