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楊煥打破沉默:“要不你稍微躺躺吧,反正有空床,有什麼事我幫你看著。”呂品被他提醒,才覺有些疲倦,點頭往床頭靠靠,忽想起來:“你不是晚上的飛機嗎?”
“打電話讓人幫我退了,改別人幫我去。”
“你不是——”呂品坐起身來,楊煥忙按下她,又拉起雪色的棉被給她蓋住,“一個小項目而已,又不是非我不行。”
呂品驚疑不定,奈何實在疲累,不久便沉入夢鄉。
夢裏又在下雨,閃電雷鳴,她被綁在樹上,有麵目猙獰的人拿雞毛撣子抽在她身上。
拿雞毛撣子的人厲聲叫道:“你簡直是個白眼狼,養你這麼大,你就這麼報答我?Jason才幾歲,你也下得了手!說,是不是你媽指使的?”
她被抽得皮開肉綻,條條血印,雨水衝刷下來,冰涼刺骨,痛入骨髓。
有人握住她的手,並不能減輕絲毫的痛感,隻不過稍給她力量,讓她能捱過來。
醒來的時候房裏一片漆黑,呂品迷糊中不知身在何處,直直地坐起來。一旁楊煥轉過身來:“醒了?”
楊煥正擺弄著手機玩遊戲,見她醒了伸手去開燈,呂品清醒過來:“袁圓呢?”
“她打過葡萄糖醒了,去看她媽媽了。”楊煥拉下臉來,“你們出差忙什麼呢這麼累,我看你也像好久沒睡好的樣子。”
呂品自嘲笑笑:“笨鳥先飛嘛。”
楊煥也不說話,隻弓下腰來,無可奈何地說:“別太拚了。”
病房的燈光稀白,照在哪裏都白慘慘的,楊煥臉上卻仿佛染著暖色的光,他的眼睛依舊澄澈明亮,還帶著很多年前那股倔勁。呂品一時不知今夕何夕,良久才鎮定下來:“謝謝。袁圓那邊怎麼樣了,你幫我去看看?”
楊煥一出門,呂品才覺醫院裏那股常見的讓人不舒服的味道撲麵而來,仿佛記得做過夢,模模糊糊的,也記不太分明,好像有人握住她的手。呂品攤開手,握拳,再攤開,又好笑自己神叨叨的。從床上坐下來,穿好鞋出來,已見楊煥回來:“有人來接袁圓了。”
呂品大為驚訝,這個時候誰會來接袁圓,跟著楊煥過去,卻發現是高工:“對不起,下午送孩子去他們外婆家,手機沒帶在身上,來晚了……”呂品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高工這是在向自己解釋,但他為什麼要向自己解釋?再看看袁圓,她扯扯嘴角,也沒說什麼,呂品慢慢回過神來,高工向她解釋的意思是,怕她誤以為他沒照顧好袁圓,來遲了的緣故。
她驚疑不定的目光在袁圓和高工間打轉,又轉過頭來瞪著楊煥,楊煥似乎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隻問:“你們怎麼回去?”
高工有些狼狽:“我打車過來的,你們……”
“我送你們吧,”楊煥隨和大度地轉向袁圓,“去哪裏?先讓你媽媽休息休息,明天再去我朋友介紹的醫生那裏看看吧。”
高工提議把袁母接到他的住所,是四室兩廳的房子,空間自然足夠。呂品擔心高工的那對雙胞胎太調皮,高工連忙解釋說孩子最近幾天都在外婆家,他神色頗為尷尬,似乎不知怎麼正式跟呂品介紹自己現在的身份。倒是袁圓神色平靜,隻問:“你請的鍾點工放心嗎?”
“要不再請個護理也成,”高工提議,“我家裏留了幾個電話,你親自把把關?”
呂品和楊煥交換個眼色,送袁圓和袁母到高家。高工和呂品、楊煥在客廳裏聊了兩句,袁圓安頓好母親出來:“呂品,我送你下去,今天我先在這裏照顧媽媽。”呂品放心不下,又不好說什麼,和楊煥一起出來,臨告別時又欲言又止,袁圓拍拍她的手笑道:“沒事的,楊煥,你先送呂品回酒店吧。”
一路上呂品悶悶不樂,楊煥邊開車邊吹著口哨,吹得呂品更是心煩意亂:“你不能安靜一下嘛?”
“遵命,”楊煥立時消音,沒兩分鍾他又湊過頭來,“這麼晚了你餓不餓,去吃宵夜吧?”
呂品本想說她回酒店隨便對付一下即可,再想起來楊煥到現在該也什麼都沒吃,隻得忍下心煩意燥,陪他進粥店宵夜。楊煥點了一品海鮮粥,特意把那隻肥碩的龍蝦舀到她碗裏,呂品狐疑地瞅著他:“你一天沒回去不要緊嗎?”
楊煥笑眯眯的:“你放心,我還沒重要到公司一天沒我就不行的地步。”
“不是我是說……”呂品想的是辛然那邊,袁圓和楊煥並不多大交情,為這樣的事耽擱楊煥公事或私事都不好。不過呂品又覺得從自己口裏說出辛然的名字,總有點酸溜溜的意味,索性速戰速決,埋頭三下五除二喝完整碗粥,一抬頭楊煥腦袋又湊到眼前,“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