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錢海寧也是,袁圓一向懶得催他畢業的事,總說“畢不畢業也就那麼回事,他們家還在乎他幾塊錢工資不成?”最近她卻跟監工似的查錢海寧的畢業論文進度,錢海寧已經算很刻苦的了,卻老被袁圓K到狗血淋頭……
袁圓像是馬不停蹄的,要把周圍一切人的歸宿安排好。
好像晚一天、晚一分、晚一秒,她都無法等待。
至於腎髒的來源,從頭到尾隻有死者家屬和那個醫生出現過,沒有任何切實證據證明,曾發生過這樣一起車禍。
呂品這才清楚地意識到,袁圓的下半生,很有可能都要在牢獄中度過了。錢海寧又開始撥電話,幾乎是一家一家律師行地求過去,說律師費不是問題,隻要有人肯接這個案子。然而情況並不樂觀,“他們聽說案子的性質,就不敢接,”錢海寧低著頭,極力忍耐著什麼。
偶爾錢海寧也抬一下頭,往往窗外的天空,然後又低下來,和呂品一起查找可能接案的律師。
呂品心中潛藏的猜測開始萌芽,錢海寧抬頭的時候,她看到他眼眶紅紅的。許許多多的蛛絲馬跡,此刻好像都牽成一線。原來錢海寧開口閉口就是袁圓長袁圓短的,袁母到北京做手術前後,呂品記得曾聽見錢海寧電話裏和人爭執——當時隨口問了一句,錢海寧神色尷尬,似乎是想找家裏要錢,被父母拒絕了。不過那時袁圓已和高工走在一起,呂品還安慰他說錢應該不成問題,要他別擔心……呂品無奈自己的後知後覺,又實在有些錯愕:“錢海寧你——”
但她馬上就住嘴了,此時此地,這樣的問題,問來又有何益?
錢海寧卻抬起頭來,臉上不自然地抽動,像笑又像要哭:“我挺瞧不上自己的,這麼多年……我都沒弄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
他的聲音隱忍而壓抑,全不像之前樂觀無敵插科打諢的小師弟。
又有多少人,能時時刻刻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呢?
他一臉自責悔恨:“其實當時也可以從黑市買的,可是我們都沒有錢……碰到這種事,我一點用處都派不上……早知道那顆腎是這麼來的,我就是……”
呂品一聲喟歎,輕聲安慰道:“先想想眼前的事吧。”
因為袁圓的自首,案件的調查進入新一階段,呂品的工作基本恢複正常,另外全部工作人員都增加安全學習課程。景總工過了幾天才露麵,她內心對此事是極其震怒的,高工幾次來求她都被她拒之門外。誰知回絕了高工,呂品又來找她打探消息,景總工心下不悅,呂品委婉地把袁母之前幾年無錢醫治自助透析的慘狀將給景總工聽,景總工神色這才稍稍和緩:“其情可憫,但其行不可恕!美人計都用到司令部來了!”
呂品不敢言語,她心裏也拿不準,袁圓嫁給高工,是單純的因為高工那時肯出錢給袁母做手術,還是那時袁圓已和間諜機構達成協議,看準了高工要從他這裏下手?呂品底氣不足地為袁圓辯白:“她對高工兩個孩子也挺好的……”
景總工責難地盯她一眼:“這是原則問題!好在她還有最後一分良心去自首,不然的話,到現在你還出不來呢!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前腳出來後腳就替她說情!”
呂品沉默不言,隻是倔在那裏也不肯走,景總工沒好氣道:“好了好了,這個事情我會考慮的,看在她事後態度不錯、泄密範圍已經得到控製的份上,我會跟上麵說兩句的。但是你也別做什麼指望,要知道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結果如何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聽說——你男朋友的公司這次也受到牽連?”
“服務器停了一天,好像網絡上猜測傳言挺多的。”
景總工口氣這才緩下來:“這個事情是上麵做得急了,不過現在也不可能出麵給他們澄清,隻好委屈委屈他們了。你替我跟他們道個歉。”
呂品點點頭,下班的時候和景總工出來,恰碰到楊煥來接她,呂品順勢給他們做了介紹。景總工口頭上向楊煥略表歉意,楊煥連忙道:“總聽呂品說起您,一直也挺照顧她的,不知道景總有沒有空賞個臉吃個飯?其實景總我見過幾次了,原來我們公司找總控中心拿過幾次視頻轉播,不過就是……”楊煥在兩人之間一比劃,“也沒機會跟景總近距離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