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所謂備胎(5)(3 / 3)

說這句話的時候未嚐沒有遺憾,隻是遺憾歸遺憾,辛然想,我沒有虐待自己的愛好。

不是對楊煥死心,而是因為那時他說:“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更不想對你不公平。就算我對她死心了,”他比出心髒的大小,“這麼大一塊,我也割不掉。”

人的徹悟有時候隻是一瞬間的事。

兄弟終歸還是兄弟,辛然很無奈地說:“算我求你們了,你們趕緊結婚生仔該幹嘛幹嘛吧,就當是早日給我一個解脫!”

楊煥被她逗笑,笑著笑著神色又黯下去:“我就不明白,你說那個什麼總工的,都給她些什麼了?盡是空頭支票!培養,培養什麼呀,沒錢也就算了,出點什麼事就隔離審查!她怎麼就這麼不開竅?你說現在北京買個房過個日子多不容易啊,現在我——我什麼都給她準備好了讓她收起雙手舒舒坦坦過下半輩子,她不要,她不要!!”

辛然暗地撇嘴,這不賊喊捉賊麼,她又給你什麼了,我還曾經想為你不顧一切呢,你不也不要?惡人自有惡人磨,你活該,你活該!

話雖如此說,等第二天辛然看到呂品在公司辦公樓對麵魂不守舍地遊晃時,還是忍不住上前管了一回閑事。

“路過?楊煥今天不在公司。”她穿過馬路驚醒神遊中的呂品。

呂品稍顯局促,尷尬搖頭。昨天上網時看到四處瘋轉的帖子,想找個人商量也找不到。今天和錢海寧一起去看望高工,說是案件又有新進展,根據袁圓提供的信息又扯出其他線索,順藤摸瓜居然挖出不少以前懸而未決的案情。了解完案情走向後錢海寧說有自己的事要辦,她原想著搭車回酒店的,卻不知為什麼,上了公車,坐著坐著,就在楊煥的公司附近下了。

“我在網上看到那些帖子,”呂品很艱難地找到話題,剛起頭又不知如何繼續下去。因為這事情是從她身上惹出來的,更何況她所有的工作剛剛被楊煥徹底否定,現在跑來像是要自取其辱。倒是辛然很爽快地說:“沒事,這種事一年沒一百也有八十,搞得定,你不用放在心上。”

辛然說話時篤定的口吻,簡直和楊煥如出一轍,呂品嘴唇抿得緊緊的,半晌後鬆開一口氣,笑笑說:“那我就放心了,對不起——這件事總是個麻煩,我……我先走了,再見。”

“呂品,你怎麼就忍心,這麼作賤楊煥?”

呂品腳步滯住,辛然繼續道:“其實這件事一點也不容易搞定,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事,楊煥好不容易拉入最後談判階段的500萬美刀的融資泡湯,幾乎是煮熟的鴨子給飛了;即便如此,他今天早上也不願意任何人從你這裏打主意,來解決我們目前的危機。”

“還有公司的內部股份,這一年他斷斷續續把自己手裏的份額,折價轉給我——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內部的股票分AB級,A級是創始人,有分紅有投票權,B級是注資,有分紅無投票權。如果他繼續減持份額,很可能會要降到B級。當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甚至……我作為實際得益人,也不應該譴責他這種做法,對吧?”

呂品明白辛然的話外音——楊煥都到這個份上了,如果她呂品還不舍得為楊煥作出些許讓步犧牲,那簡直是天理不容。

所有的人,都覺得她從不曾為楊煥犧牲過——因為她曾犧牲的那些,在外人看來不值一提。

就像讀書的時候,呂品也試過去融入楊煥的朋友圈,去看他踢學校的足球聯賽陪他參加賽後的腐敗——結果不得不另外熬通宵看文獻;為了有點共同愛好她偷偷去學輪滑,結果骨折撐了三個月拐杖;他交遊廣闊,她不得不陪同展覽,像馬戲團的猴子,麵對群眾的挑三揀四品頭論足。

誠然,這些犧牲對楊煥和辛然來說都不值一提。她確實沒有辦法如辛然那樣,為陪楊煥回國就放棄國外的offer,在創業最艱苦的時候從家裏拿錢倒貼整個團隊——她沒法犧牲,因為她根本一無所有。

還記得某次看報紙,專訪一位富二代,說該人如何在北美讀書時年紀輕輕便在商業上大展拳腳,又如何在第一筆生意虧掉五百萬又數次投資失敗後毫不氣餒越挫越勇,終於一夜賺足他父親一輩子也沒有賺到的財富。同事們紛紛讚歎該人生就一副商業頭腦有今日之成就實屬理所應當,卻沒有人想過——對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一次虧掉五百萬足以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哪裏還會有那麼多個五百萬讓他們去交夠學費?

這一生,她一無所有。

父母早已放棄她,唯一的朋友麵臨牢獄之災,愛情岌岌可危。

他要她放棄唯一賴以謀生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