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奪命香一亂年華老 金銀冊再斷朝堂人(3 / 3)

杭貴妃的眼角已經有細小的紋路,卻依然不能遮蓋她眼中懾人的光芒:“孫公公是不是在腹誹本宮當真是無情無義之人?”

孫知良趕緊諂媚地笑起來:“娘娘冤枉奴才了。”

杭貴妃又笑了一下:“九娘的婚事,陛下已經定下來了嗎?”

孫知良道:“日前吳公公奉陛下之命去威遠侯府傳了口諭,聽說昭平侯已經欣然領旨,約莫是定下來了吧。”

杭貴妃點了一點頭,臉上的表情緩和些許:“這件事,你沒有告訴那日鬆吧?”

孫知良心裏一顫,立刻搖頭道:“沒有,沒有,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老奴還是知道的。”

杭貴妃道:“本宮自然相信孫公公是有分寸的人,還請公公回去告訴吳公公,讓他也跟你學著點,該拿的銀子自然要拿,但不該說的話,還是咽下去爛在肚子裏好。”

孫知良道:“老奴領旨。”

杭貴妃又問:“廣西事畢,遲充儀的晉封典禮也該近了,本宮已經在陛下麵前誇了海口,要為她辦得風風光光,孫公公在前庭也上著點心,該花的銀兩不必吝嗇。”

孫知良猶豫了一下,道:“隻是娘娘,您下令戶部撥款給遲充儀的晉封典禮,在朝中頗受詬病,禦史台有朝臣上奏,指責您太過鋪張。”

杭貴妃一點也不惱怒,反而長長歎了口氣:“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可是陛下的口諭,本宮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抗旨不遵啊,孫公公若是有機會,不妨替我向大人們解釋一番,本宮雖然令戶部撥款,但那些銀子可是都用在了遲充儀身上,本宮沒撈到一點好處。”

孫知良小心翼翼道:“娘娘的意思是……”

杭貴妃對他微笑:“讓朝臣都知道,遲充儀是陛下的心口朱砂痣。”

孫知良立刻點頭:“老奴遵旨。”

杭貴妃又道:“遲充儀年紀輕輕,又獲陛下專寵,按理說,應該有個子嗣才對。”

孫知良道:“娘娘說的是,隻是陛下身體已經……再有子嗣,恐怕困難。”

杭貴妃冷笑了一聲:“本宮說的是,她應該有個子嗣。”

她在“應該”兩字上加了重音,話裏話外露出毫不掩飾的殘酷之意。

孫知良藏在袖子裏的手都開始發抖:“娘娘……娘娘請三思……隻怕遲充儀她不一定情願。”

“她會同意的。”杭貴妃道,“貪婪的人隻會嫌拿到的不夠多,而不會拒絕任何一個可以飛黃騰達的機會。”

孫知良戰戰兢兢地點頭:“那老奴應該怎麼辦呢?”

“陳科會告訴你該怎麼辦。”杭貴妃道,“你倒戈之後,曹德彰在內宮斷了眼線,必然會抓住遲充儀這根僅存的稻草,以圖後進,以她在陛下麵前的受寵程度,你的動作如果不快一點,這個大內總管之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孫知良定了定神,又俯首拜道:“多謝娘娘指點,老奴省得了。”

杭貴妃道:“這兩天,陛下還是雨露均沾的好,畢竟後宮繁花似錦,不能讓一朵野花迷了耳目。”

孫知良道:“娘娘既然有這樣的打算,那遲充儀的晉封典禮,不如就按照封妃大典的規格操辦。”

杭貴妃一挑眉,沉吟了一下:“好主意,就這麼辦,讓欽天監擇吉日,這日子選得久一點,推上兩三個月,興許到時候,就是貨真價實的封妃大典了。”

孫知良低頭應了下來,杭貴妃垂眸看了他一眼,向一旁的蘆溪示意:“勞煩孫公公親自往昭陽殿跑一下,這點小心意,拿去喝茶吧。”

孫知良嘴裏說著謙遜的話,從蘆溪手中接過那個荷包,放在手中捏了捏,荷包中發出清脆的金銀碰撞之聲,還有一個形狀怪異的東西,應當是個小小的瓷瓶。

他心中一喜,急忙跪下來感謝杭貴妃。

杭貴妃道:“公公盡心為陛下辦事,自然少不了這些好處,本宮就不留您說話了,公公還請回吧。”

孫知良立刻磕頭跪安,杭貴妃又囑托了一句:“子嗣的事情,還請孫公公上點心,此事不宜太遲。”

孫知良道:“娘娘放心。”

“子嗣?”遲充儀皺起眉,驚愕道,“孫公公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要我……”

孫知良在她麵前完全沒有麵對杭貴妃的小心翼翼,頗有幾分不客氣道:“娘娘不會癡心妄想著,陛下如今的身子骨還能給您一個子嗣吧?”

遲充儀後退了一步,被坐榻下的腳踏一絆,險些摔倒:“那……那我也不能……”

“沒有子嗣,您在後宮就像無根的浮萍,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陛下的後宮裏繁花似錦,缺了一個也不算什麼,可對您來說,就是萬劫不複了。”

孫知良看著她,又語帶嘲弄道:“況且,倘若有一日陛下歸西,後宮中所有不曾誕育子嗣的嬪妃,都會被送到皇家寺廟中剃發修行,您難道也想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遲充儀茫然失措地看著他,慢慢扶著坐榻坐下:“那……那公公的意思是……”

“給您一個子嗣。”孫知良道,“如果您一直沒有子嗣,那這一輩子都隻是個九嬪,永遠不可能封上四妃,來日您年老色衰,又沒有子嗣可以傍身,您想拿什麼在這後宮中立足,拿什麼與那些更年輕的妃嬪相爭呢?充儀娘娘,老奴可都是為了娘娘著想啊。”

遲充儀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把頭點了下去:“有勞……有勞……孫公公安排了……”

孫知良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娘娘能想通就好。”

遲充儀又道:“隻是今天,我還要去侍奉陛下……”

孫知良道:“這件事老奴自會為娘娘安排好,娘娘不必憂心。”

在孫知良的刻意安排下,皇帝當晚去了王賢妃的寢宮。在他踏進蘭林殿大門時,一個年輕的侍衛被領進了遲充儀的居所,他的眼睛被寬寬的黑色布條蒙住,布條下露出高挺的鼻梁、薄唇和方正的下巴,上麵隱隱帶有泛青的胡茬。

遲充儀親手解開那根布條,對他露出了一個充滿挑逗的微笑:“真是一副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