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遲充儀喜逢老年子 診脈醫得窺內宮秘(2 / 3)

孫知良看到他這個動作,冷冷一笑:“陳太醫前途不可限量,老奴先在這兒恭喜太醫了。”

陳術驚魂未定,道:“還請公公……”

孫知良打斷他,道:“來日貴妃娘娘召見你的時候,陳太醫可要記得把握機會,是功成名就還是客死他鄉,全在您一念之間了。”

陳術還想再說什麼,孫知良卻客氣地止了步:“老奴就送您到這兒了,陳太醫好走。”

離開禦書房之後,陳術的生活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日複一日地抄寫藥方,閱讀醫書,為女官和內侍診病。沒有飛黃騰達,也沒有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而被滅口,這件事就像一個夢境,昏暗的禦書房,性命垂危的皇帝,還有孫知良別有用心的話語。

他好像在無意之間,接觸到了這個帝國最黑暗的一麵。

杭貴妃遣人來召見他的時候,已經過了將近一月,這一個月裏他日夜心驚膽戰,連飯菜都是自己采買食材,自己親自烹調,唯恐一個不當心便命喪黃泉。當蘆溪走到他麵前的時候,陳術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喪鍾轟鳴。

“太醫還愣著做什麼?快走呀。”蘆溪疑惑地看他,“貴妃娘娘和充儀娘娘都等著呢。”

陳術閉了閉眼,苦笑一聲:“知道了,煩請姑娘容我交代後事,這就隨姑娘走。”

蘆溪愕然:“後事?為什麼要交代後事,您……身體不好?”

陳術頓時也跟著愕然了:“你……你難道……貴妃娘娘這次傳我,難道不是……”

蘆溪掩著嘴笑了起來:“太醫想到哪裏去了,充儀娘娘身體不適,貴妃娘娘特地傳您前去為她請平安脈的。”

陳術這才放下心來,劫後餘生的喜悅霎時席卷了心頭,忍不住向蘆溪連連道謝:“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蘆溪笑著還禮,等他收拾了醫藥箱走出房門的時候,才冷不丁來了一句:“當然,太醫以為的那種情況,也不是一定不會發生。”

陳術的步子頓時一僵,麵前的巍巍皇宮霎時變作一頭巨獸,對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他抖著聲音問:“充儀娘娘這次……又是……”

蘆溪道:“您多慮了,充儀娘娘好得很,或許還有喜事要發生,您一會兒診了脈就知道了,貴妃娘娘也很希望這個喜事能降臨皇宮呢。”

的確是樁喜事,陳術將手從遲充儀手腕上收了回來,仔細看了看杭貴妃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倘若臣所診無誤的話,充儀娘娘……這應是喜脈。”

“喜脈?”杭貴妃挑了挑眉,笑意漫上眼角,“當真?”

陳術猜對了她的心思,放下心來,道:“回貴妃娘娘,充儀娘娘的脈象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確是喜脈無疑。”

“太好了。”杭貴妃笑道,“宮裏已經很久沒有喜事發生,這孩子來得正是時候,遲充儀真是好命。”

遲充儀更是喜不自禁,在自己的小腹上來回撫摸,又問陳術道:“太醫,孩子現在有多大?”

陳術被殿內喜悅和煦的氣氛所感染,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道:“隻有一個月大,娘娘脈象很好,隻要妥善保養,必能誕下健康皇嗣。”

遲充儀的笑容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又很快展開,對他點頭道:“多謝太醫。”

杭貴妃道:“陳太醫醫術精湛,不如就來負責為遲充儀調養身子,直到平安誕下皇嗣吧。”

陳術愣了愣,囁嚅道:“娘娘,臣……”

杭貴妃也不逼他,隻問道:“怎麼,不情願?”

陳術看了遲充儀一眼,咬牙道:“並無,能為充儀娘娘辦差,是臣的福分。”

杭貴妃笑意更深,對遲充儀道:“陳太醫是萬世二十八年才進的宮,一直在為女官和內侍診病,於六宮之中並無派係,你盡管放心。”

遲充儀急忙起身,向杭貴妃行禮:“多謝娘娘體恤。”

杭貴妃點了點頭:“蘆溪,將這個好消息昭告六宮吧。”

蘆溪領命而出,親自去了三清堂將喜訊告訴了皇帝。皇帝老年得子,大喜過望,什麼都不顧了,立刻趕到了昭陽殿。

陳術立在大殿一角,看著皇帝喜形於色的臉,忽然想到什麼,頓時打了個冷戰。

一個性命垂危的將死之人……怎麼可能……再有子嗣……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杭貴妃一眼,正好與她目光相遇,在他的瞳孔中杭貴妃彎起眼角,向他微微一笑。

那日鬆在三屯營休整了幾日,每天除了睡覺的時候,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和九公主在一起,談天說地,從軍國大事聊到詩詞歌賦,他在大央這幾年博覽群書,不管九公主說什麼,他都能聊得下去,一天天過得很是其樂融融。麵對各路人馬的質疑時,他還振振有詞地說:“如果放我一人四處走,諸位難道不怕我竊取了什麼軍事機密嗎?”

諸位還真不敢放任他在三屯營隨意走,而且九公主也並沒有表示出不願意跟他在一起的意思,隻好聽之任之。

李劭卿倒是有心去插一腳,結果每次都有意無意地被打斷,要麼是九公主輕飄飄的一句,“本宮要與那日鬆殿下商議政事了,昭平侯還請回避”;要麼是許英忽然冒出來,“侯爺!總督大人與衛國公召見,據說有急事,請您快過去”。

鄭之平幸災樂禍地笑:“看看九公主今日如何對你,你就該知道當年你對她有多過分。”

李劭卿有點挫敗,深深歎了口氣:“你說我爹湊的這是什麼熱鬧?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在跟我搗亂。”

鄭之平點頭道:“你的感覺沒有錯,他的確是在跟你搗亂,我記得你早年曾經提起過,你們老李家不是很願意跟長安權貴有裙帶關係。”

李劭卿道:“當年的確是這麼想的,李家風頭正勁,再和高門貴庭聯姻,明顯別有企圖。”

鄭之平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兩聲:“現在倒好,不僅聯姻了,還一口氣連了個位高權重的公主。”

李劭卿道:“所以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怎麼辦,要不就把兵權交了安心做個公主駙馬。”

鄭之平打量了他一眼:“你打算得還真早,分明是件沒影的事。”

李劭卿笑了笑:“不瞞你說,從我決定要娶她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在打算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