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長年包下。
因為中間的大廳有三層樓高,四周環繞,從空中看就如同聚寶盆一般,據說是請了有名的風水先生看過,專門設計如此,無論真假,反正萬象從開業以來,日進鬥金,成為太原城裏有名的銷金窟之一。
普通人,要是能到萬象吃個飯,那是可以提在嘴裏誇兩三個月的得意事。
有錢人,若是不曾到萬象住過一晚,那就是富也有限。
在這裏,據說幹粗活的下人,都能煮一碗外麵小吃店比不上的美味粥麵。
能在萬象飯店當個洗碗工,在鄉下地方,都是叫鄰裏羨慕的好差事。
如果不是嚴百川招待,許有臻得用許家的錢財添補才能到這來住,他當參議的一個月薪水,還不夠在這住三個晚上。
葉青彤跟侍者走進五樓的房間,隻見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著華麗的小水晶燈,四麵牆壁上貼著淡粉色底的描草繪花壁紙,一扇可以看見夕陽滿天的大窗,緋色的窗紗在輕風裏微微飄動,床上鋪的床單被褥雪白柔軟,十分潔淨。
她的鼻息傳來細細花香,找了找,原來是床頭小幾上的水晶盤裏,剪短花莖的紫玉蘭花浸了清水養在裏麵,碩大的紫色花冠雍容華貴,幽雅飄逸,開得滿屋香氣,甜風撲鼻。
在這樣的房間入睡,隻怕做夢夢都是笑醒的。
當然,這也不是誰都住得起的地方,即使是一個夢,也貴得嚇人。
負責收拾房間的大嬸見葉青彤注意那些花,笑著說:“這花一年四季都不同的,什麼季節換什麼花,都選得是香花,有客人不喜歡花的,我們就會撤掉。小姐你的衣服已經放在了衣櫃裏麵,有什麼需要按鈴叫我。”
大嬸出去後,葉青彤打開楠木的衣櫃,她的衣服,果然掛在了裏麵。
那一日,他們所乘專列受劫,行李居然能絲毫無損地安全運到,隻能說明那夥匪人,誌在要他們的性命。
因為隻在樓下吃飯,也不外出,葉青彤為著舒服,就選了件月白色織錦對襟上衫,配天青色錦雲葛長裙。本是長袖深襟的老式衣裳穿在她這樣年輕的女孩子身上,倒有種古風古韻,好似畫中走出來的仕女一般,輕展羅袖間,別樣的美麗。
倒是金玉顏,穿得隆重如同參加晚宴,淺粉紅高束腰的蓬袖洋裝裙,露出穿著玻璃絲襪的大半截纖細小腿,愈發顯得她身子豐腴窈窕,纖細小巧的耳垂上戴著兩粒白珍珠的耳墜,帶一點點晶光,描眉畫眼,令原本就很美麗的她,有種玫瑰綻放的驚豔。
她一見葉青彤,就高興地挽著她的胳膊,“表姐,都說這萬象飯店裏非富則貴,你怎麼這般家常打扮?要不,我陪你上去換身衣服吧……幫你化點妝……”
葉青彤一向不喜與外人肢體接觸,裝作攏發,她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微笑道:“金小姐天生麗質,我就算穿得再怎麼珠圍翠繞,也不及你漂亮……倒不如隨意一些,這樣人家顧著看你,我正好多吃兩碗,聽說萬象的飯菜特別好吃,一會你可別怪我光顧著吃。”
金玉顏聽得心花怒放,嘴上一味謙虛道:“哪裏有,表姐你真會誇人,你隻是這身衣服不對,換上一件你平日喜歡穿的旗袍,保管豔壓群芳。”
葉青彤輕拍了她一下,“咱們是來吃飯,又不是選美,要什麼豔壓群芳?好啦,快下去吧,我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
等下了樓,本來看到葉青彤打扮心裏暗喜的金玉顏,一見許有臻,就變成了暗悔。
平時多是軍裝、西裝的許有臻,這天晚上竟然換了件天青色的長衫,眉梢眼宇的煞氣收斂不少,高大身姿豐神如玉,看上去英俊儒雅,和葉青彤的長袖深襟走在一起,如同畫中人一般翩然好看。
為著這個,金玉顏一頓飯都吃得食不知味。
葉青彤不明白她為什麼開始還高高興興的,見了許有臻倒黯然神傷,以為隻是小女孩暗戀時忽喜忽憂,也沒放在心上,隻默默品嚐美食。
她是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奉行者。
許有臻平日說話就少,她倆個不開口,他更是不會多說一句,一時間,桌上隻有些微夾菜、咀嚼的聲音,不免有些沉悶。
“我就說看著有些像你們,果然是你們。”正要準備吃完回房去休息,就見齊彬摟著個女孩子走了過來。
“在這加兩張椅子,把我要的茶上這邊來。”不等他們開口,齊彬就吩咐飯店的侍應生。
許有臻也不阻止他,隻說了句,“我們都快吃完了。”
“那有什麼,咱們也不是為吃飯,難得才分開又碰上。我也才喝了酒過來,坐一起喝杯茶。”齊彬坐下來,也不同他們介紹身邊的女孩子,自顧自舉起杯子喝了口茶。
那是金玉顏的杯子。
“你下去,有什麼事我再喚你。”上完茶後,齊彬揮手打發侍應生出去,一隻手吊兒郎當地撐在桌上,另一隻手,攬了身邊坐著女孩子的腰,看著瞪著他的金玉顏道:“你瞪著我做什麼,這麼快就不認識了嗎?咦,好好的一張小臉,幹嘛學別人畫成這個模樣,還不如你在火車上,幹幹淨淨的好看。”
金玉顏是瞪他這般輕佻,問都不問就端了自己的杯子喝水,當她們的麵就對女孩子上下其手,聽他把火引向自己,俏臉驀然漲紅,又羞又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