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葉青彤掩著口鼻指了指林紹峰吐到地上的那口血,“你看,那裏麵不光有血,還有些膿——”
順著她的目光,眾人都看到地上那口血,確實還有些別的東西。
而林紹峰似乎為了驗證她的話,臉色更是慘白,將身體繃得緊緊的,再次低頭吐了口鮮血出來,葉青彤見狀,往門前退了兩步,惶然道:“史密斯大夫,您看這……”
史密斯大夫皺了皺眉,邊往外走邊說:“咱們出去說,這病萬一染上,可不得了。”
葉青彤先前說可能是傳染病時,那個少佐還有些不信,這會兒見他們如此作派,倒信了七八分。
這一信,就擔心起自身的安危來,幾乎是跟著他倆急步退到了關押林紹峰的那間屋子外麵。
和他一起進來的日本衛兵,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但見翻譯是像避瘟神一般跑了出去,都知道這屋子的人有些問題了,跟著出去,把門鎖上才覺得稍稍安心。
沒有一個人想起來應該檢查下林紹峰那兩口血是怎麼吐出來的。
葉青彤是不擔心,因為之前她檢查的很清楚,林紹峰除開身上受刑時落下的傷,並沒有其他的病。
倒是口腔可能因為近日蔬菜吃的少,有些潰瘍,她當時按了按,對他使了個眼神,沒想到他就心領神會。
那兩口血必定是林紹峰咬破他自個的潰瘍,連膿帶血吐出來,看著嚇人的。
有了這個由頭,她相信,這幾天裏,林紹峰不會再被日本人用刑。
他們離開前,日本人為了保險起見,還安排葉青彤他們去給牢裏其他人都檢查了下。借此之機,葉青彤自然點了幾個可能感染的人出來,其中包括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段副官。
回去後,葉青彤將到日本人那兒的所見所聞一點不漏的告訴了許有臻。
她博聞強記,甚至將他們進去出來看到的,畫了張地圖出來。
但她畫的越詳細,許有臻越發覺得,要想救出林紹峰他們來,簡直是困難重重。
日本人禁衛如此森嚴,還對林紹峰他們嚴刑拷打,顯然是並沒相信段副官所說,他們先前商定好的說辭:倘若不能扮成日艦上的軍士,就推說隻是被德國人重金雇了到麗千穗號上的日本散人。
他看著那張地圖,眉頭緊鎖。
葉青彤用手掩了圖,看著他道:“其實,說他們有傳染病,也是為了留後路,下次進去,我可以給小林他們注射抗體,然後再把病原體放在牢裏,這樣一來,等疫病爆發,為了自保,日本人也得把他們往外轉移……”
隻要往外轉移,出了防地,許有臻他們就有機會營救。
但這計策,風險極大,一不小心被日本人識破,葉青彤他們,恐怕也得淪為階下之囚。而且,傳染病可不挑人,就算林紹峰他們能先注射抗體,其他的俘虜呢?被日本人關在那裏的,想來都是令他們頭疼之人,染上傳染病,就得無辜枉死,雖說他們早晚隻怕也是一死,但死在日本人手裏和他們的手裏,到底不一樣。
許有臻搖了搖頭,“不行,這法子會帶累很多人。做為大夫,你就這般草菅人命?”
雖然語氣沒有大的變化,但聽起來,他已經有些生氣。
許有臻是個做事說話都十分冷靜的人,尤其說話,平日裏多是言簡意賅,切中要害,才和葉青彤新婚,會用到草菅人命這樣嚴重的指責,可見他確實有些不快。
他再被外界傳得殺人如麻,也不是真正濫殺無辜。
葉青彤做為一個大夫,無視其他人的性命,即使是為了救林紹峰他們,他也覺得不能接受。
葉青彤雖被訓斥,卻發現他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值得敬重,心中不由又愛又敬,過去乖巧地依著他的肩膀,臉頰輕輕蹭著他的胸`前,不似人前那萬事雲淡見輕的模樣,倒像一隻乖巧的小貓。
許有臻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半是心疼半是憐惜,她如此溫順的一麵在外人麵前從不展露,隻有在他的麵前,她才是這般帶著依賴和軟弱的小姑娘。她想的這法子即使有些殘忍,也是為著他的無奈之舉……將唇輕輕觸了觸她的額頭,他溫柔地說:“咱們另想法子,總會有法子的。”
“你覺得還有什麼法子更好?”葉青彤雙臂圈住他的腰。
摟著她的手微微一鬆,若非他心裏有她,這會兒怕是已經將推開。
而葉青彤環著他腰的那隻手則摟得更緊。
雖然喜歡老式的一些東西,但她畢竟接受的是新式教育,留過洋,是思想新派的新女性,與那些真正溫婉的老式女子截然不同,並不會完全以夫綱為天,今日偶然看到許有臻在鐵腕之外對人命的尊重,更為欣賞愛慕。
她是大夫,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加敬畏生命。
他想到的問題,她自然也想到了,葉青彤嘴角微微向上揚,笑道:“既然能夠給小林他們注射抗體,自然也能給其他人用,不會注射的,隻有裏麵看守他們的日本人,小林他們,隻會看上去像是染病一般。”
“可是,你們進去的每樣東西,都有人檢查,怎麼能將抗體注射液和病原體帶得進去?”許有臻一聽,扳過葉青彤的肩,看著她的眉眼,鄭重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