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衡聽見了,所以也……不可能,不可能!
“葉滿天,你喜歡鍾衡嗎?”
尚盈盈的發問唐突又直接,我措手不及,傻子一樣呆住了。半晌,老實地搖搖頭。
她看得一笑,笑裏含著淒然:“你不喜歡他,可他那麼喜歡你。分手前一天,我偷看了鍾衡的手機。裏麵有一張隔著玻璃窗偷拍的病房照片,像素很低,人照得模糊不清,應該是用鍾衡以前的手機拍下來,又轉存到現在的手機裏的。我眼神太好了,一眼認出照片裏的女孩是你。”
我現在很混亂,腦子裏一下子塞進太多東西,嘴就笨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好久,還是老實地說:“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嗯,我看得出來。”相比之下,尚盈盈格外從容淡定,“我後悔了。我喜歡鍾衡,想和他複合。你不喜歡他,我可能還有勝算。”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隻是為了確定我不喜歡他?”我失去思考能力,隻能選擇直接發問。
尚盈盈點點頭。目的達到,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幹脆利落地道別離開,留我一個人坐在咖啡廳裏,呆望著對麵的空位,久久緩不過神。
“喂,什麼事?”
聽見鍾衡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進耳朵,我猛地驚覺,自己像夢遊一樣給他打了電話。我極力掩飾慌亂,故作輕鬆地問:“你幫我找到兼職了嗎?”
“巧了,正想打給你。有家空手道館缺兼職少兒教練,離學校不遠。上課時間是周四晚上和周六下午,每節課一個半小時,課時費不算高,每節一百。後天下午陪你去看看,有時間嗎?”
“有有有,到時候見!”我忙不迭答應,掛斷手機。
一轉念間,我改變主意,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盡管有很多未解謎題,我寧願深埋心底,也絕不向鍾衡開口求證。他的喜歡,他的暗示,我心知肚明。他又太聰明,清楚知道說得越透,我們越沒可能。我們保持“友達以上”的關係最平衡、最穩固,我不想改變,相信他也一樣。
我不喜歡小孩,尤其不喜歡沒法講道理的低齡兒。
基礎試講課,漫長好似一整年。十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嬉笑打鬧,滿場亂轉,我扯破喉嚨也不管用。最調皮搗蛋的一個西瓜頭,居然當眾把另一個男孩的道服扒得精光。小男孩羞得趴在地上放聲大哭,西瓜頭還得意地揮舞起道服,炫耀戰功似的圍著他轉圈。我喝止不住西瓜頭,崩潰得差點給他個旋轉踢,最後不得不使出撒手鐧。私下裏,我和西瓜頭達成協議,下次上課我給他帶薯片,他跟人賠禮道歉。還好早早遣走鍾衡,不然非得被他嘲笑一通。
拖著一身疲憊和一顆飽受刺激的心髒,我頹廢地站在街邊等紅綠燈,才注意到道館正對附中校門。適逢周末無人進出,大門緊閉。
忽有人來到身旁,我一扭頭,奇道:“好巧啊!去學校?”
“等你。”容丞掃了眼道館,“我看見你進去了。”
“等我?有事?”
綠燈亮起,我們一同穿過人行橫道來到公交站台,容丞再度開口:“你答應過要請我吃飯。”
“啊,對對。”我被小屁孩們折磨得夠嗆,腦子有點不夠用,也沒細琢磨,“你喜歡吃什麼?”
“我想想。”沒等他想到,我們先等來公交車。
他上車,我也跟著上車。坐了幾站,他說:“你買菜,我做飯,可以嗎?”
真是個勤儉節約的好孩子,我爽快道:“可以啊。不過我不會買菜,隻會付錢,你得陪著我。”
容丞無聲地點點頭。夕陽西下,晚霞滿天。我望著汽車行駛的方向,越尋思越不太對,怎麼不知不覺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了!這個時候去他家吃飯,遇見容蔚的可能性太大。
我騎虎難下,不滿地道:“喂,我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姐姐出差了。”
“哦。”
容丞才多大,我們才相識多久,我的話外之音,他一聽就懂。我忽然間不太敢與他直視,怕被他瞧去我內心的動容。他隻希望姐姐幸福,容蔚隻希望和愛的人長相廝守,有錯嗎?如果他們沒有錯,難道是我……我一點也不敢繼續往下想,迅速將注意力轉移至窗外流動的風景上。車流如織,行人匆匆,似乎到了傍晚時分,“歸家”成為這座城市唯一的主題。
我呢,以後還有家嗎?
“容丞。”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你覺得,我這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能不能獨立生存?”不等他回答,我懊惱地擺擺手,“算啦算啦,不要回答我的爛問題。又不是荒島求生,怎麼可能生存不下去。”
他倒沒有因為我的一驚一乍流露出奇怪的表情,隻眸色暗了暗,說:“暑假,我不會搬去你家住。”
“不不不,我沒那意思。”小朋友太敏感,也不是件好事。我忙解釋道,“和你去不去住沒關係。我二十好幾歲,也應該獨立了。早晚有一天我得獨立生活,不會掙錢,不會做飯,不會做家務,怎麼行!”不想氣氛變嚴肅,我又調侃一句,“我也擔心將來嫁不出去啊!”
容丞似乎並不認為我在開玩笑,默了會兒:“陪你去醫院的那個人,剛才在道館樓下站了很久,接了個電話才走。”
“所以,你以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冷下臉問。我能體會到鍾衡對我的好,不需要旁人提醒,好像認定我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容丞可能沒想到會惹我不高興,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聲如蚊蚋:“你們穿過情侶裝。”
還敢說!“那是為了你們附中運動會特意定做的工作裝!”我氣得打他的肩膀,怒道,“你審美也有問題啊,有誰願意穿那麼醜的情侶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