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想忘卻的生日(2 / 3)

“接受什麼現實?”

聽見熟悉的聲音,我一抬頭,鍾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們麵前。嘴裏說著沒什麼沒什麼,我起身,容丞也跟著站起來。兩人不算第一次見麵,互相點了點頭。

我正想再做個正式介紹,鍾衡問:“你們幹什麼呢?”

我舉起手裏的號碼牌:“排隊等位啊。”

“跟我走。”

鍾衡笑著牽起我的手往店門口走,我也忙伸手去拉容丞。他拒絕了,慢一步跟在後麵。從他收回的手向上看到他的臉,無甚表情,可能等太久,精神也不如剛才活泛,像突然有了心事。感覺手被鍾衡握得更緊,他又明顯加快步伐,我什麼也沒問,轉回頭。

看樣子鍾衡像要帶我們插隊,我歎服道:“你的顏值都輻射到餐飲行業啦,可以刷臉進去?”

他斜睨我一眼:“我提前打電話預約過了。”

“……”不早講,害我們餓肚子。

靠牆的四人位,我和鍾衡坐一邊,容丞坐在我對麵。周圍桌桌吃得熱火朝天,歡聲笑語不斷,好像吃頓火鍋,彼此關係也能增進三分。點完菜,鍾衡也省略了互相介紹的客套話,以同門校友的身份,興致頗高地和容丞聊起附中的奇聞趣事。比如哪間女廁所鬧過鬼啦,哪個化學實驗室爆炸過啦,哪個教務處主任愛滿校園亂轉,抓早戀一抓一個準……我插不上話,當聽眾也挺樂嗬。

越聽越覺得附中生活精彩紛呈,我忍不住直後悔:“早知道,我當年一定去附中複讀。”再朝鍾衡粲然一笑,“去的話,咱倆早認識了。”

鍾衡回我的笑容更加燦爛:“嗯,你就可以親眼見識見識教導主任的功力。方圓五裏內,有點小情小意,眉來眼去,全逃不過他的眼睛。人送外號‘黑貓警長’。”

“嘁,你當我傻啊,吃一塹長一智。剛結束一場失敗的初戀,打死我都不可能在那個時候跟你談戀愛。”我指著鍾衡,看向容丞,調侃道,“你要是談了,多向這位經驗豐富的學長取取經。”

“別教壞小孩!”容丞沒說話,鍾衡先親昵地環住我的肩膀,與我一同看向他,“容丞,好好學習,考上心儀的大學才是最重要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你成熟起來,會遇到適齡的女孩,再談也不遲。”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我覺得鍾衡刻意加重了“適齡”兩個字,也許是聽了我剛剛的話,有感而發吧。

肝腦塗地、奮不顧身的愛情,估計隻有十八歲的我,才談得起,輸得起。現在二十一歲的我,反而像個初出茅廬的新手,瞻前顧後,畏手畏腳。相較於鍾衡的付出,我給他的實在太少了。這兩天,尚盈盈的那句話常常在我腦海中肆意回蕩,始終揮之不去。我怕了,像當初容蔚聽到我的詛咒而暈倒一樣,我也切實體會到了惡意詛咒帶來的傷害。如同心間遊走的鬼魅,如影隨形,當下越幸福,憶起便越害怕。

我想,我欠容蔚一句,對不起。


02

思緒不知不覺飄得遠了點,等我元神歸位,才發現容丞和鍾衡不知何時都不說話了,正麵無表情地彼此對視著。容丞肅然,微抿著唇,鍾衡則自若從容,眼神卻淩厲得很。如同進行一場以“沉默”為主題的競技,隱隱透出些互不相讓的火藥味。

難道我走神的時候,錯過了什麼?

我摸不著頭腦,隻能當容丞不喜歡聽人說教,而鍾衡的說法也確實如老生常談,忙高聲張羅著趕緊吃飯,又是替容丞倒飲料,又是替鍾衡涮肉。我嘴上還埋怨鍾衡,不要倚老賣老,年輕人不愛聽這些。鍾衡鉤起我的發梢把玩於指間,目光黏在我身上,淺淺笑著直點頭,就是不開口。

我剛想叫鍾衡別再盯著我,他掏出手機看了眼:“劉老師?”

我心裏一咯噔,筷子上夾的菜也掉了,我故作鎮定地對鍾衡說:“裏麵太吵,出去接吧。”

他輕“嗯”一聲,拿著手機徑直走出火鍋店。我的好胃口像跟著鍾衡一起走了,麵對今生摯愛的火鍋,沒有一點下筷子的欲望。對麵的容丞幾乎也沒怎麼吃,碗碟幹幹淨淨。

“不合胃口?別往心裏去,鍾衡沒別的意思,他不像我說話那麼隨便。”趁鍾衡不在,我偷偷講他壞話,“當慣領導的人都愛打官腔,滿口大道理。”

“你也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容丞反問。

“這個……因人而異吧。說老實話,比起你的同齡人,你成熟很多。連我比你大好幾歲,有些方麵還不如你。可你畢竟也隻有十五歲,應該把學習放在首位,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再說下去氣氛又要變嚴肅,我幫容丞夾菜,改換成半開玩笑的語氣,“你沉住氣,再有個三五年,迷倒萬千少女不成問題。”

他表情認真:“不用萬千,一個就夠了。”

唷,小夥挺專情。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初戀即真愛的概率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這世間的愛情永遠披著最美麗的外衣,沒得到過的人都憧憬向往,比如他;正擁有的人都甜蜜美滿;而隻有真正失去過的人,才體會過它華美外衣下的痛與哀愁,比如我。

我不想打擊容丞,也無意與他分享我的初戀。就在幾個小時前,我才麵對一群陌生的麵試老師,坦白了我曾經荒唐的初戀經曆。講述過程中,他們時而疑惑,時而驚訝,時而為難,時而又麵露憂慮,讓我明白,經曆講出口就變成了故事。因為聽者會選擇性地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質疑他們所不認可的。

眨眼工夫,我好像又走神了,不著邊際地想著自己的,眼睛一直盯著容丞沒離開過。容丞也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他想什麼,我猜不到。不過,容丞的眼睛似乎有魔力,專注盯著人看的時候,會讓人覺得自己就是他眼中的唯一——那寧舍萬千,隻求一個的“唯一”。

不知怎的,我心跳有點快,迅速移開視線,恰見鍾衡回來了,臉色微顯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