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十天，我就能用驗孕棒測出懷沒懷孕。十天太難熬，我一個人也不敢麵對結果，能陪我的人隻有你了。”她雙手合十，將驗孕棒直直夾在中間，像燒香拜佛似的對我拜了又拜，“滿天，求求你，收留我吧。”
我可沒佛祖的慈悲心腸，抽走驗孕棒研究一番：“這玩意兒準嗎？喬唯音，我怎麼覺得你在跟我玩過家家？”忍不住摸上她平坦的小腹，“你可考慮清楚，萬一真懷上，十個月好瞞。活生生的孩子生下來，你怎麼瞞？尤其是你爸媽，你不可能瞞得住的！”
“我暫時顧不了那麼多。”她警覺地後退半步，雙手護緊小腹，“這是我和陸欽霖的骨肉，說什麼都不能把它打掉！”
“喬唯音，你能別演了嗎，好像你真有了似的！”我無語扶額，既想找塊豆腐自己撞死，也想找棍子一棒敲醒她，“好啦好啦，不討論這個，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醉醺醺的兩個人上一次床，你就懷上了，我還偏不信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兒！”我將掌握著喬唯音未來命運的驗孕棒還給她，“十天是吧，我陪你等結果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她撫著小腹，悠長地歎口氣：“如果懷孕，必須告訴陸欽霖，對嗎？”
“看來你還沒病到無可救藥。自己生自己養，這種幼稚的話你也別再提了。懷孕這件事，理所應當由你們共同麵對，你沒權利隱瞞陸欽霖。我再看不上他，也不相信他是個會逃避責任的男人。”
喬唯音沉吟片刻，認命地點頭，聲如蚊蚋，怯怯地問：“如果我沒懷孕，那你能當什麼也沒發生，讓我繼續回到他身邊嗎？”
一聽她這話，我想直接找棍子敲死自己算了。罵她的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喬唯音能走到今天如此執迷不悔的地步，想一想當初也有我的推波助瀾。我要是態度夠堅決，拒不找我爸幫她辦創業休學，也許……也許喬唯音會放棄學業，直奔陸欽霖而去。
這就是我所了解的喬唯音，麵對陸欽霖，她的感情永遠全麵壓倒理智。但凡有一點點接近陸欽霖的可能，她都會將其無限放大成充滿希望的曙光。在這道曙光的照耀之下，她看不到黑暗，看不到陰霾，一心一意向著光明而行，哪怕被強光灼傷自己，也毫不在意。
獨為陸欽霖執著的喬唯音不需要我的答複。一言不發獨自走出廚房，我情不自禁地抬頭望向二樓容丞房間緊閉的房門。
我給他曙光，可誰又能賜予我可能呢？
03
十天，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漫長煎熬的十天，度日如年。
一方麵，我和容丞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冷戰，由容丞單方麵宣布開戰，打得我措手不及。同住一個屋簷下，他愣是有本事早出晚歸，把每天在家的時間縮到最短，和我見麵的概率降到最低。每天我起床，他已經出門了，晚上十一二點才回來。喬唯音跟我打聽，他這起早貪黑，不應該隻為故意躲著我吧。我也納悶，硬追著他問過一次，他一句話就把我給堵得死死的。他說，找個安靜的地方學習，準備明年出國。
蒼天哪，我也多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暫時遠離喬唯音啊！
結果尚不可知，她先以孕婦自居起來，掌握道德製高點後，開始從心理和行動上雙管齊下折磨我，自己過起作威作福的舒坦日子。能躺著，她絕不坐著，能不動，連根指頭都懶得彎一彎。使喚起我來，像使喚自個兒的貼身丫鬟，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她大半夜餓醒，非要吃正宗四川酸辣粉，我就得飛車從城南到城北，端一碗趁熱送到她床邊。伺候人，跑跑腿也就算了，我最怕她沒事跟唐僧似的，圍著我念叨她的育兒經，胎教早教學前教育，沒完沒了聊起來，一兩個小時不帶停。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想到她肚子裏可能孕育的小生命，我隻好忍氣吞聲任她差遣嘮叨。整天守著這麼個太皇太後一樣的主兒，我也沒多餘心思和時間考慮如何破冰，結束和容丞的冷戰，但求睡個一夜到天明的安穩覺。
昨晚難得她沒別出心裁又想吃點什麼，我卻似乎被跑腿跑出慣性了，夜裏驚醒好幾次，總覺得喬唯音喊餓的聲音在耳邊來回飄蕩，延綿不絕。迷迷糊糊睡了幾小時，現在是北京時間清晨六點。天剛蒙蒙亮，蓬頭垢麵的我，焦慮地在房間裏踱著步子，視線絲毫不敢偏離衛生間門。
一分鍾前我把喬唯音推進衛生間，苦等十天的結果很快會揭曉，我的心情複雜難言。有點緊張，有點期待，冷靜一想，最好的結果應該是她沒有懷孕，一切回歸正軌。當無事發生，送喬唯音再回到陸欽霖身邊，繼續一年的陪伴，才叫正軌嗎？我想不明白。喬唯音和陸欽霖已經發生過親密關係，真的能當做無事發生嗎？我不是他們，更想不明白。
越等心越急，心越急思緒越亂，隻聽開門聲響起，喬唯音手拿驗孕棒，耷拉著腦袋出來了。我沒有立刻追問結果，小心地觀察她的表情，眼淚汪汪，快要奪眶而出，像沮喪，也像失望。
沒懷上？我暗暗如釋重負地舒口氣，喬唯音把驗孕棒遞了過來。我仔細一看，似乎不太對勁，忙指著空白的觀察窗問：“一道杠都沒有表示什麼意思？”
“測試無效。”
“為什麼？”
“滿天，我幹脆蠢死算了！”喬唯音大為懊惱，翻過驗孕棒，“買的時候沒注意，過期了！”
啊！隻聽說好事多磨，沒聽過驗個孕，也能趕上這麼寸的事兒。
“走走走，回房間換衣服，我帶你再去買一個。”
六點二十分，我開車載喬唯音找藥店，路過山下公交車站，看見正在等車的容丞。獨自坐在站台下的長椅裏，埋頭看書。我不自覺放慢車速的同時，喬唯音開口問：“你真的相信他是找地方學習嗎？要不跟著他去看看？”
“不著急買驗孕棒了？”
她局促地笑笑：“十多天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跟去看看吧，我知道你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