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瘋了!”容丞如同一座驟然噴發的火山,怒火衝天,戾氣逼人。
他雙眸緊緊鎖著我,切齒低吼:“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管我,以後也不要再管我了!”
我冷笑:“很好。喬唯音,我們走!”
“去哪兒啊?”
冷不防有人接話,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循聲看去,是個手持文件夾的年輕警察,白白淨淨,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要不是穿著製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個出入寫字樓的白領精英。
“都愣著幹什麼,坐下吧。”他說著拉開椅子徑直入座。
警察一發話,喬唯音忙拖著我坐到他對麵,低聲囑咐我千萬冷靜。容丞和田騫也就近坐了下來。
“警察叔……”被人抬眼一瞄,喬唯音忙不迭改口,緊張地問,“民警同誌,他們到底犯了什麼事兒?”
“誰說他們犯事兒了?”他忽然像想起什麼,打量起喬唯音,目光銳利,“你就是那位公安部的同仁吧?”
“我,我……”喬唯音嚇得舌頭直打結,正襟危坐,“民警同誌,我一直是良好市民。隻不過最近這世道,騙子橫行,不得不提高警惕性。”
他勾勾嘴角,似笑非笑:“你這話裏的意思,是在抱怨我們工作不力,沒能維護好社會治安穩定?”
“我沒那意思。”喬唯音垮下臉,快哭了。
“好了,你的問題,我們待會兒再談。”他加深笑意似乎很滿意喬唯音的反應,轉看向我,麵色又變得莊重,“你是葉滿天吧。我叫宋瀾,是分局的一名警員。這麼晚讓你來,隻是一些行政上的手續需要你簽字辦理。你放心,這兩個孩子沒犯事,相反,他們還立了大功。”
見我瞪圓眼睛聽得發蒙,他和顏悅色,耐心解釋道:“簡單來說,他們在城北廢棄的工廠發現了一個地下賭場。兩個人監視大半天,仔仔細細觀察過賭場周邊環境後,及時報案,向我們提供了很多很有用的信息。我們才能在最短時間端掉整個賭窩,當場捉獲數名嫌疑人。”
宋警官說著朝容丞和田騫投去讚賞的目光,我也難以置信地望向他們。田騫自豪地抬起頭,挺起胸。鮮明對比之下,容丞則像立功的人不是他,事不關己地把頭偏向一邊,抿著唇,漠然地看著某處。我知道他還在生我的氣——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他。換作是我,肯定也會往死裏慪氣。
“這兩個孩子還挺機靈。”宋警官再次開口,“觀察賭場環境的時候,他們沒有經驗離得太近,驚動了賭場的人。還好他們懂得隨機應變,假裝打架,讓人誤以為他們是無意中靠近而已,化險為夷。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兩個打架打得也太逼真了吧。”
田騫倏地舉起右手:“報告宋警官,我們是真打。我本來就是找他出來單挑的。”
“你怎麼這麼實在啊!”喬唯音忍不住笑著接話。
宋警官淡瞥她一眼:“實在不好嗎?好過某些人說話夾槍帶棒。”
喬唯音笑容一僵,耷拉下腦袋:“我錯了。”
“宋警官,除了辦理行政手續,還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嗎?”再被宋警官刁難下去,喬唯音恐怕隻有鑽地縫了,我忙插話問。
“哦,沒有了。主要因為他們都是未成年人,有些文書不可以自己簽。”他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我,“你看一下,代容丞逐頁簽字,然後就可以帶他走了。”
“葉……老師,你也順便把我領走吧。”田騫一溜小跑過來,蹲在我身邊,“我爸媽沒閑工夫管我。”
我為難地向宋警官投去詢問的眼神:“可以嗎?”
他爽快點頭:“你是他老師啊,當然可以。”
感覺宋警官挺好說話,或許他隻是“有意”針對喬唯音。我碰了碰她的手肘,笑得別有深意。喬唯音一臉驚嚇過度的模樣,壓低聲音催我趕緊簽字走人。
辦妥手續,宋警官送我們出分局。喬唯音畏畏縮縮都不敢拿正眼瞧人家,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宋警官不高興,再給她亂扣罪名。一坐上車,田騫便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起他和容丞二人如何與壞人鬥智鬥勇的過程。不知誇張炫耀的成分有多少,總之驚險程度堪比好萊塢警匪片,尤其田騫將他自己塑造得簡直成了出生入死的孤膽英雄。講到警察衝入賭場,捉拿嫌犯的一幕,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去,當警察太牛了!我也要當!你當不當?”
聽田騫問起容丞,我不自覺地透過後視鏡,瞄向後座的容丞。四目相對,仿佛容丞一直在等我看他似的,我慌亂地收回視線,沒聽到他的任何回答。
“那麼危險,你們不害怕嗎?”喬唯音問出了我心裏的問題。
“不怕,大不了和他們拚命!”自信心膨脹的田騫立刻回答。
“容丞,你呢?”喬唯音朝我使個眼色,回頭又問。
半晌,他毫無頓挫地說:“不怕,大不了他和他們拚命。”
“你有沒有兄弟義氣!”
“哈哈哈哈……”
田騫氣得上躥下跳,喬唯樂得前仰後合。我也被容丞的冷笑話逗笑了。
還好,還好,他沒事。
02
回到家,容丞直接上樓回房。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後,喬唯音推我一把:“去啊,還不快去道歉。”
我不知怎的膽怯了,走到客廳往沙發裏一坐,嘴硬道:“不去。你沒聽田騫說,他們就是在打架。”
“那你也不應該當眾打他耳光啊!”喬唯音過來拉我拉不動,憤懣地甩開手,“算啦,算啦,我不管你了。”
耳邊再無人催促,我卻坐立不安,暗罵自己沒出息,起身走進廚房。拿著用毛巾自製的冰袋和醫藥箱站在容丞的房門前,我又是一陣猶豫。這個點他應該睡下了吧,吵醒他不合適。心裏想著,手已經不自覺地輕輕敲響房門。隨即門開了,容丞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後,顯然沒有睡覺,還穿著回來時那身髒兮兮的衣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