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恤兒子(1 / 2)

現在,兒子是一點兒良好的自我感覺也沒有了。稍微的一點兒也沒有了。起碼我這個父親是這麼看他的。

由小學生到中學生,他已算頗經曆了一些事,或直白點是一些挫折。在學業競爭中嗆了幾次水,品咂了幾次苦澀。

兒子自小就受到鄰居的喜愛。“幹媽”不少。“幹媽”們認他這個“幹兒子”,絕非衝著我認的。一個寫作者的兒子沒有什麼稀罕的。在人際關係中對誰都不可能有實際的幫助。犯不著走“幹兒子”路線,迂回巴結。當然也絕非衝著他親媽認的。他親媽我的“內人”乃工人階級之一員,更是誰都犯不著討好的。別人們喜愛他,純粹是因為他自己有招人喜愛之處。長得招人喜愛,虎頭虎腦,一副憨樣兒。性情招人喜愛,不頑不鬧,循規蹈矩,膽子還有些小,內向又文靜。

在小學六年裏,他由“一道杠”而“兩道杠”,由小組長而班委,連續三年是“三好生”。這方麵那方麵,獲獎獲了不少。而優於我的一點是,“群眾關係”極佳。同學們都樂於跟他交朋友。小學中的兒子,是班裏的一個小“首領”,不是靠了爭強好勝,而是靠了隨和親善。

六年級下學期,他頂在乎的一件事,便是能否評上“三好生”了。評上了,據他自己講,就可以被“保送”了。然而兒子小學的最後一次考試,亦即畢業考試,卻並沒有考好。在我印象中,似乎數學九十六分,語文八十五分,平均九十點五分。結果可想而知,他在全班的名次排到了第二十幾名。兒子終於意識到,“保送”是絕無希望了!

“但是我們老師說,一百二十三中也不錯!以後可能升格為區重點中學呢!”

他這麼安慰他自己。也希望他的父親能從這番話中獲得安慰。

我當然有些沮喪。但主要是替他感到的。

我說:“兒子,好學生不隻出在重點中學裏。你能自己往開了想,這一點爸爸讚成。”

在我印象中,一百二十三中是我們那一市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所中學。

然而兒子連這一所中學也沒去成。

兩天後他回到家裏,表情從來沒有過的那麼抑鬱。

他說:“爸,老師說去一百二十三中的同學,名次必須在二十名以前。”

我說:“那,你如果連一百二十三中也去不成的話,能去哪一所中學呢?”

“老師悄悄告訴我,推薦我去北醫大附中。”聽來倒好像老師格外惠顧著他似的。而北醫大附中,據我想來,已屬“最後的退卻”了。

我問:“你們老師不是說,考卷要發給家長們看看的嗎?”——我這麼問,是因為我憑著大人的社會經驗,開始起了些疑心的。

“又不發了”。

“為什麼?”

“不知道”。

“你自己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