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豔芬芳,暗香嫋嫋。
我一進府就撞見阿駿,他臉鐵青,雙♪唇抿得緊緊,銳利的眼瞳裏射出直剌剌的光芒來。
“敢問夕姑娘這幾日去了哪裏?”
他說得冷冷,幾近質問。
我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曉得他一見麵如此氣衝衝,我究竟是哪裏得罪了他,開口道:“你家主子可還好?”
也許是我口吻太過輕快,阿駿的臉黑得更厲害,幾乎是快拔刀的架勢,“柳大人若有三長兩短——夕姑娘就莫想走出這相國府!”
我說:“他不會死。”
阿駿一滯,看怪物似的看著我。
“他不會死,你放心。”我很是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以前寬慰戰場將士一般,繞過走開。
阿駿又把我攔住。
我不解,“你究竟要不要我看你家主子?”
阿駿狠狠瞪著我,西域血統的麵龐棱角分明,瞪起來頗有殺傷力,“你——”
“他是覺夕姑娘如此隨意觸碰他不甚檢點,配不上相國大人~”
我轉頭望向聲音的主人,一名宮中太醫打扮的年輕人從屋中走出,手提一盒木質小藥箱。
他轉身關上門,朝我們走來,笑道:“夕姑娘爽快直率,想來並非本土人士,可有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
我上下將他打量,如此年輕的太醫尚是首次見,“你是太醫?”
“在下姓陳,今日按例探訪相國大人病情。”陳太醫目光落向我,笑容更大,“五日前於宮中偶得一瞥,驚為天人。如今再看,果然非凡間所有。”他點點頭,“難怪阿駿第一次看你都看呆了呢。”
“陳大人!”阿駿急切低喊道。
陳太醫似是喜開玩笑的性子,又估摸與這相國府中人交道打得多,後日才曉得他與阿駿是多年至交,而與柳青也是幾分熟悉,醫術卓絕,被柳青舉薦入宮中為大衛最年輕的太醫,自然也是柳青那邊的人。
陳太醫將情況簡單一說,我大致了然。
毒酒已解,卻高燒不退。過上幾日再退不下去,他虛弱的身子恐怕是扛不住。
換而言之,柳青不退燒,恐怕我又得走一趟酆都。
“他與郡主自小一起長大,至親血脈,即便心如磐石之人,恐怕也過不去這坎罷……”陳太醫一聲歎息,悠悠跌落至潮濕冰冷的地麵,落地的梅瓣如灑落的血滴。
等我推門進屋才隱約明白,這所謂的郡主,是柳青的親妹妹苗兒。
屋裏黑寂寂的,點燃熏香,極淡的檀木香聞若天邊的薄雲,若有似無。
火爐發出細微脆響,幽幽的火光暈出一方地毯色澤,描金的羽線刺繡泛出爍爍的光芒來。臥室裏床幃也是暗青色的,似蒙蒙的天幕。我一靠近侍女便紛紛無聲退下,靜靜闔上門扉。
我原地躊躇片刻,上前伸手撩開了簾帳掛在一邊的雕花玉蘭枝金鉤上,露出床榻間男人蒼白的臉來。
高鼻薄唇,眉目深邃,清俊的眉宇間一抹淡淡疤痕,嘴唇也是蒼白的,黑發攤開在枕邊如夜裏潑落的水墨。
即便是病著,也是一副從水墨畫兒裏走出來的好看模樣。
我站在床邊低頭瞧著,耳邊銅漏嘀嗒,如細細的密雨落過屋簷,墜下晶瑩剔透的水珠。
我總想說點兒什麼,扯開嘴角,想笑,又笑不出來,想說,無言去敘。
我記得許久以前青夜死後百年,我總是幻想能夠再次見到青夜的那一天。我一定要緊緊抱住他,然後蹭一蹭,然後大聲告訴他,我可找到你了。
幻想之後我便無奈笑笑,笑自己犯傻,笑完之後盯著腳尖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