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句從唇中淡淡吐出,每一個字,宛如豆大的雨珠落在鼓麵,噗噠噗嗒回蕩在白雪林間。
“北朔帝君,泊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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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齊翳城,黎王府。
“所以,”初九雙手攏袖,立於大殿之中,笑如春風,“您把天上一位神君綁回來了?”
我正是沐浴更衣完畢,方方然坐在案幾前喝一杯茶,“是啊,好爽。”
初九默了一默,望向倒在身側紅絨地毯上被五花大綁的紫衣神仙,我抬抬眼皮瞧舒子宴,即便被綁成待人宰割的模樣也一副氣定神閑的妖嬈麵孔,隻等我看過去時才擺出委屈的樣子來。
“王爺,您真狠。”說罷他紅唇一撇。
我轉頭對初九說:“以後給我找男寵,要他這樣的,比女人還媚。”
茶羽鶴在一旁麵色鐵青,支吾半晌才道:“王爺,天上仙神若是曉得……”
“天上神仙若是曉得他前來的目的,那又另當別論了。”我又斟上茶,自顧自地喝著,“茶羽鶴麻煩你把他扛回來了,先回去歇著吧,酒還沒解盡不是?”
茶羽鶴張張嘴巴什麼都沒說,朝我行一禮,轉身退下了。
我將剩下的殿內侍女也遣到門外,關上大門,這才施施然走下台階,到他身旁蹲下。
一縷黑發粘在他白皙麵龐上,他挑起雙眸對上我的目光,似笑非笑。
“王爺這是演哪出?”
“明擺著啊,”我聳聳肩,伸出手毫無顧忌地戳戳他的麵頰,嗯,彈性頗佳,又改用手掌,輕輕撫摸著,“報仇呀。”
我摸得甚是快意。
“王爺既然曉得小生神階,將小生綁到府上並非明智舉動。”舒子宴抬眸望一眼我身後立著的初九,停滯一會兒,又收回目光,“他也是曉得,王爺此番,委實莽撞了。”
我回憶起三日前雪夜裏的時候。
舒子宴說出那個名字時,我心口像是被什麼撞過,片刻沉悶,爾後我甚是篤定,這趟渾水,我是絕對不淌的。
我當魔王當得早,比娘親即位時還早,性子不大沉穩,身手不及娘親當年,謀略不及初九,因此我對部下全心信任,希望他們能幫助我治理這片萬裏疆域。
雖然日後初九說,廣賢納才,信任相托,這才是一代明君最重要的品質,但我心裏明了我的分寸。
萬萬年帝君羽化歸來,無論魔族如何蠢蠢欲動,無論其間如何機關算盡,我都不得入手,這杯羹太重,我分不起。
於是我笑了,對舒子宴道:“若本王不願,神君豈不是白走一趟?”
舒子宴凝視我須臾,也笑,忽地開口:“你心裏頭住的那個凡人,你不想曉得他為何未魂飛湮滅麼?”
我脊背一僵,定定看他。
“你不想曉得——或許他即便活下,他的魂魄因那道天雷劫火而落下如何病根,誤了讓日後的輪回轉世?”
他剛說完眨眨眼,神色無辜,“黎燁王,你的殺氣溢出來了。”
我露出笑容,伸出手,指節凍得有些痙攣,輕輕按住他的肩。
“是啊。”我輕輕歎,另一隻手祭出蝕月鐮,腳下張開法陣,無上暗紫輝光擴散至百裏之外,震如狂風驟雨,周身樹木簌簌猛烈作響如鬼嚎。
“所以你不趕快跑麼?”
結果,我與舒子宴鬥了一場。如若初九在,直接暗計讓他掉坑算了,我棋差一著,算是與他打一架。
結果,自然是我贏。
這裏是魔界,再則他不可過於泄露神息,三則,他用的都是仙神一般法術平常功夫,顯然並不想讓我曉得他究竟是哪位神君,這般礙手礙腳我自然三下五除二將他擒拿,縛神鎖一捆扔到茶羽鶴麵前叫他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