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一分為二。
“王王王王王爺……”閻羅王駭得臉都白了,不住地冒虛汗,八撇小胡子一翹一翹,不住地往後退,“咱們好歹是同輩分階的,您這麼欺負,不太好吧?”
同階?同階的我來酆都問候一番他還招一堆鬼卒,手拿兵器地在地府門口堵著我,這叫同階?
我眉頭一挑,回首問初九,初九用眼神表示十殿閻羅天子的王階的確為我一階,我點點頭恍然大悟,摩拳擦掌笑道:“是啊,那要不咱們好好把閻羅王您輸初九的那三十局牌算算……”
閻羅王腦門一拍,頓時堆笑,“魔族黎燁王駕到,好說好說!”
“……”
我眼角抽了一番開門見山,“本王要見暗輝將軍。”
見閻羅王麵有難色,我徑直說:“我親眼看他死的,魂魄絕對在這兒,閻羅王您莫糊弄本王。”
……
閻羅王說,他壓根沒想過暗輝將軍會回地府,念想起這兩千年來暗輝在地獄下麵烤著,他在上頭卻是提心吊膽,生怕那地獄深處的魔族惡鬼一不小心掙脫了封印跑出來,地獄十八層封印乃連環扣,暗輝這個可是鎮底。
原本暗輝魔障已破,可回歸魔族本尊繼續受魔族千萬子民敬仰,卻偏偏在仙童麵前捏碎了仙丹自斷心脈,妥妥地與天界叫板,究竟如何處置還需聽天上號令。但暗輝從頭到尾都很是淡定,來了酆都輕車熟路到十殿給閻羅王請個安,便飄到奈何橋邊候著。
我去找他。
魂魄的暗輝已經不是在世明翳的僧人模樣,一頭長發,一身黑袍,俊美無雙,他坐在河邊,不愧是傳說中的魔族大將軍,莫說是生魂,巡邏帶刀的鬼卒看著他都得繞道走。
我走到他麵前,作揖道:“晚輩伏曦,見過暗輝前輩。”
暗輝抬眸掃我一眼,道:“可是當世魔王?”
不愧是將軍,威嚴厚重,聲線與明翳一世變了許多,我頷首:“是。”
暗輝將我打量一番,又望見我身後的初九,目光微微一變,繼而道:“既然為王,應是末將叩見才是。”
他作勢要起身行禮,我伸手打住,說:“從現在開始,我當你是明翳。”
他坐在河邊,看住我,我走到他身前從懷中摸出一卷紙,“這是我從魔界刑書部翻出來的,那裏保有曆年來所有流放魔族的案底資料。”
我頓了一頓,說,“這是阿柳的。”
他眸中淌過什麼,伸手接住紙卷,攤開。
上麵僅僅一幅畫,女子妖嬈,唇角微笑。
“阿柳靠占有凡人肉身來活,需要每隔幾十年便替換肉身。她隨你三世,而你每一世見到的,都是阿柳,卻都不是她自己的臉。”我輕歎一聲,“這個,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暗輝指尖輕微地一顫,我看在眼底,說:“你拿著它,去尋她的來世罷,莫認錯了人。”說畢我垂下眸,“隻不過阿柳她生前為魔,造過殺業,她也許在地獄裏要受些時候的刑罰,也許她輪回為畜生草木道……”
“無礙。”
暗輝起身,將畫卷收入懷中。
“她若受刑,我陪。她若輪回,我尋。”
暗輝一字一頓地說完,行禮,“謝過王上。”
我點點頭,“好。”
三千世界六道輪回,有他這一句話,足以。
或許任何女子都希望有誰能對她說這句話罷,可惜阿柳沒聽見,不過我想,她終有一天會聽見的。時光冗長的巨大橫流中,有人在等她。
我在心中笑笑,或許暗輝將軍的那段傳說,又將譜寫,轉身正欲離開,他卻又道,“請王上留步。”
他走到我身前,我抬首見他神色`欲言又止,心中莫名,身為幾千年大將軍,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我道:“放心,你和阿柳的事兒我不會說給任何人——”
“衛朝衛武帝二十八年春,當朝柳青相國帶兵血洗東宮崇陽,夜稱帝。號肅,改天下為黎。”
他忽地開口,變了聲音,盯住我的眼睛。
暗輝眸中有我看不懂的深諳,我不曾見過他這般神色,肅穆得仿佛在宣讀一條改天革地的詔令,六界動容。
我被他的神色怔住,挪開目光說:“這個你之前說過了。”
“肅帝即位,掃清六宮,宮中在位四年,無後無妃。而之後三年裏,他將政事大多委以寧安王,自己移居至天龍寺廟中清修,深居簡出。”
暗輝眼眸中平靜無波。
“關於肅帝眾說紛紜。而你可知道,相傳肅帝自即位起,除上朝之外,皆將自己緊閉於寢宮中,宮裏的嬤嬤說,寢宮裏隻掛一幅畫於床前,而肅帝常常凝視這幅畫,久久地出神。即便日後入寺,這幅畫也隨之於他屋內。”
“那畫上的,是名絕色美豔的女子,曾有人認出,那是前朝衛武帝最後一位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