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剛一落地,便被河畔的忘川水掩去。
我抬眼望向長長河岸,對岸腥森的血霧裏,密密麻麻的曼珠沙華妖豔絕倫地綻放,一望無際的彼岸花海中,過橋的生魂漸漸看不清輪廓。
紅塵蒹葭,盡斷天涯。
我終於明白,為何明翳第一次見我時,眼裏單單驚訝,卻無恐懼,他曾見過我的臉。
我後退幾步,不禁瞧自己的腳尖,恍恍惚惚,“你說這些作何……?”我握緊手指,“明翳,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問出後,暗輝沉默許久。
我也不知多久,隻得盯著血紅的忘川河一陣陣發呆。
末了,他隻道了一句:“蒼嘯王在位時,我曾在宮中藏經閣文獻裏見過一位洪荒上神的身姿,那位上神曾於開天辟地之時為眾生八荒祭拜,後萬萬年前羽化。”
我渾身的血開始往上衝,全部湧入腦中。
我整個人繃直身子,僵硬地看著他薄唇甕動,整個世界仿佛靜了。
“他的眉心,”暗輝將修長的指尖往眉間一劃,“有一抹疤痕,世世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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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夢境中,是第一次遇見青夜的時候。
那日雨後,屋簷滴滴答答,池裏的荷花盛滿水珠,粉嫩的荷尖兒,隨清風搖搖曳曳,飄來一陣香。
一切都是潮濕而寧靜的。
然後在荷葉的清香中,我抬起眼,目光越過笑靨如花的娘親,望見他,眼眸漆黑如星辰。
他在看我。
這院落雅致清新,我坐在庭院裏不甚風雅地啃著醬肘子,油乎乎的小嘴呲牙咧嘴撕下一塊肉,可我就是感覺到,他在看我。
他的眼睛很好看,後洗濯之後來到我麵前,我才發現他整個人都很好看,色如美玉大抵就是他這個意〓
“伏曦?”感覺到微涼的手貼上臉頰,我睜開眼模糊地瞧著他,然後在撐起身子,托住腮。
“宿命星君觀星象言帝君羽化歸來,卻尋不見這帝君自哪而歸。”
我露出一個笑來,輕輕說道。
“此事罕見,據說因緣出自遠古時與魔族糾葛,魔氣障目不得見。眾仙神隻能揣測,帝君萬代轉世乃於下界,皆是出動尋覓。而然遠在上古之時,神與魔本是一族,帝君為神,自然也可為魔,隻看這轉世造化。魔族無論是鬥膽將帝君拉攏入魔,亦或者僅其在世時將其殺害,誤了天劫時期,自然不可歸位。”
“而天劫歸位之時,乃上神最為虛弱之時,妖孽鬼魔、魑魅魍魎趁虛而入吸食修為,收納神息,勝過千年修道,待它們而言此乃大好時機,千載難逢。”
說罷我低頭瞧著自個兒袖口,笑意凝滯在嘴角。
屋裏寂靜好一陣子,初九才將字句吐出口,“王爺,這天地間,知帝君何處乃無價。”
我沉默著,揚起小臉,笑了。
“是啊,神與魔都在找他,”我將一縷黑發撩到耳後,“你說,我該如何利用這份獨一無二的情報?”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伏曦的男神真的是個男神= =
大家還記得開口那個神龍之主嘛=w=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初九道:“全憑王爺做主。”
我心覺這些很是可笑,到頭來連使力的地兒都未有,軟綿綿地打在羽毛堆兒裏。八百年前我挑釁上古龍神,我一直以為是我打跑它的。
北朔帝君,字泊幽,乃龍神之主。
那個時候,它就認出他了罷。
為何他還在,為何他魂魄未散。
“你要我做主,可我能做些什麼呢?”我無力笑笑,“他是神。”
他不是半人半魔默默無聞的侍衛,他不是青夜,他是神。
我永遠無法觸及的神。
當夜,些許是白日睡倦,眠淺。昏昏沉沉地憩上一陣,索性下床。
我披上外衣從抽屜裏翻出那隻忍冬團花紋的瓷杯來,七年前我曾想送給柳青,最後沒送出去,我點上燈默默地瞧了一陣,出了門。
大抵是醉酒未清,我一路恍惚,也不知心裏頭在想甚,如一團亂麻,慢慢地遊蕩慢慢地理清,斟酌許久,心頭總算有些釋然。
也許七年前我能決然離開柳青,是因為我曉得還有日後罷。
即便柳青不知,我卻是知的,他的下一世,下下一世,千萬輪回,我即便不顯在他眼前,也可時不時在旁悄悄瞧著他,瞧他是否安好,這般,即便未在一起,他不知我,我也舒心。
可原來是沒有下一世的。
天劫將至,隻此一世,不久之後他回歸九重天成為眾神敬仰的遠古帝君,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即便是我闖入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