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布衣的女子,發髻高挽,款款而過。
趙歡。
我心下一動,出聲叫住她:“趙夫人。”
趙歡折身見我,便行禮恭順道:“王爺。”
我眯起眼,她眉目於往常並無二致,連見我的神色都無一絲破綻,我伸手拂拂她的額間,果然探到極細地一絲魂魄殘留。
果然是被附身。
“早晨可有不適?”
趙歡眸中微驚,“王爺怎曉得?”她見我神情幾分凝重,道,“回王爺,今兒早我醒來時,發覺正倒在……府外牆邊。”
我點點頭,“你隨我到房裏來。”
探測魂魄脈路來源本是初九長項,結爹許給我三日之後放初九回來,這麼估算明日才歸,府中無人對這偏僻領域有所涉及,隻得等他回來再查出誰附著趙歡之身。
我將她帶進房中,她泡了茶於我,我將事兒一說,趙歡聽罷神色未有驚慌,我道:“可是有所眉目?”
趙歡思考片刻,伸出纖白的指尖點住這裏的胸口,“這裏。”
我含著茶看她,她神色鎮定,“我相公的命。”
意指魔族元丹,她垂下眼睫說:“這百年裏,我出門買菜時,經常感覺到有誰在看我,每到這時候,胸口便會發熱。”她喃喃,“那種感覺很不安,我想是相公在告訴我,危險。”
我說:“近幾日可有再遇見?”
趙歡搖搖頭,“隻要進了府中,感覺就消失了。如此數回後我便叫侍女去采購。”
看來趙歡相公的真正身份,也得好生查上一番。
若單單僅朝華之事,我不放在心上,可若牽扯到齊翳城百姓,自是不一樣。我坐在茶幾旁一時陷入沉思,趙歡等了等,一掃房中,又瞧了瞧我微微發白的臉色,道:“王爺您可是病了?”
“無礙。”我又咽口熱茶,她給我斟滿,斟酌半晌才道,“柳先生呢?”
至今她改不了口,我抬眼望望她,將她拉向一旁的椅子,“趙夫人你坐,我有事兒……想問你。”
她見我說得有點兒沒底氣,好似曉得我將說甚,自然而然坐了,一雙美眸落來。
我盡可能言簡意賅地將昨夜和今日與泊幽的種種說上一番,說完,幾分緊張地看著她。
趙歡顯然是驚訝的,“他……”她舔舔嘴唇,“他向你求婚了?”
我一愣,想了想,原來泊幽他還真向我求婚了,我怎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是、是啊。”
我悻悻應道,自覺丟臉,低頭去喝茶,心裏有點甜,又有點兒心疼。
趙歡盯住我,眼裏幾乎放殺氣了。
“王爺你可有將他的情誼放在心上?!”
我頭回聽見她這般洪亮聲音,差點兒沒拿穩忍冬紋茶杯。
“他不是天上很高很高地位的神仙嗎,這樣的神仙下一份婚書你覺兒戲?你一句話就叫他把婚書收回去?你還說他天上膩了隨意來看看?還說他哪日喜歡上其他女人就結束?”
義正言辭,抑揚頓挫,振振有聲。
“他給你名分你不要是你的事情,可你不覺你在踐踏他的心意嗎?你有認真將他的表白當回事嗎?王爺你不覺……他是把心都掏給你看了嗎?”
我被她說的一愣一愣,忍不住小聲辯駁:“我、我怎麼會……我是為他好呀。”
趙歡歎口氣,一口氣咕嚕喝完一杯茶,將茶杯擱下後幽幽望向我,“在人間,男子的求婚是十分慎重的大事,人的一生很短,也很長,你們神魔,比我們更懂得誓言的沉重。”
語畢,她起身行禮,“府中還有事,告辭,王爺。”
我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老半天沒晃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