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敬文回家之後向崔父崔母報告了預錄取的喜訊,崔父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四處給老家的親戚打電話。崔敬文的虛榮心和崔父一樣重,四處給外校的哥們發短信。其實很多悲痛,朋友願意與你分擔,但快樂卻不行。尤其是當你追求到別人沒有得到的東西的時候。與你分擔痛苦的是朋友,與你分享快樂的才是兄弟。除了盧譚幾個人之外,大部分都隻是冰涼的“恭喜。”“恭喜。”“恭喜啊。”……不過崔敬文也不是很在意,這是他1年的青春裏最幸福的一天,同時擁有了兩種最美麗的生活。一所頂尖高校提前錄取了自己,一個無與倫比的女生沉默著對他說:我愛你。
躺在床上,崔敬文覺得自己像有了翅膀一樣自由(不是母雞、能鳥的那種),那些曾經塞滿書櫥、抽屜,堆在他的床頭、窗台的書本突然之間僅僅具備了某種空間的意義,而不再像沉甸甸的責任一樣壓迫他的肩膀,他的胸膛。崔敬文把這些地方都空了出來,留給思念,留給愛,留給她去倚靠、去淺睡。從這一天開始,那些書冊就那樣安靜地躺在一個個角落裏,連同那一大段的生活,一起塵封,一起老去。是的,慢慢塵封的是一種使他低賤使他高貴的生活,當然他在回憶裏愛著這段生活。如果時間是一條道路的話,崔敬文一定會在3月份的那一天上立起一塊界碑,上麵寫著:陸地從這裏結束,大海從這裏始。
海上的生活很舒適,崔敬文每天就在溫暖的南風中肆意漂泊。當一個延續了10年的生活驀然就在一個春天畫上匆忙的句號時,崔敬文躺在時光尖銳的截麵上,墮落得無所適從。每天打遊戲打到深夜,早上在鬧鍾的催促下醒來後騙自己說再睡5分鍾,最後再睡了35分鍾。不過他暗暗珍藏有韋儼的一塊校牌,遲到的時候就別在身上,然後配合執勤的學弟學妹把韋儼的名字簽上。韋儼在預錄取之後遲到與早退一樣頻繁,不過他是有借口的。一場感冒生了一個學期(居然有人會信),手上還藏有一張沒有曰期的請假條,到了學期末的時候都皺得一塌糊塗了。執勤的人看了請假條又不好意思扣他分,就遠遠地指著韋(嚴說:“又是這個變態。”韋儼的班主任姐姐曾對他說過一句讖言:“如果你享受著非常的生活,你就要付出非常的代價。”一天他和崔敬文走在路上,突然覺得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是鳥屎落在上麵。崔敬文誇他:“你保養得真好啊,不像我們其他人都是些鳥不拉屎的。”“你鳥不拉屎?”“我是有鳳來儀。”“嘿嘿,聽說你彈琴的時候蚊子常常會過來是不是啊。”
韋儼說的的確是對的,崔敬文每天放學都會去學校的琴房練琴,紀煙然就在邊上做作業。因為日夜想著要和紀煙然四手聯彈,崔敬文學習的速度倒是比較快。第一個星期彈會分解和弦的《小星星》,二、三星期彈會《阿甘正傳》裏麵一段超好聽的麗,一個月學會《愛的紀念》,之後又各自用兩個星期學會《小步舞曲》、《夢中的婚禮》、班德瑞的當這些在他心頭回蕩已久的旋律一點點地從自己的指尖流出的時候,崔敬文一直非常自我陶醉,一個人的時候還會腰肢扭轉,翻眼看天。紀煙然一開始總是皺著眉頭說好聽,或者直截了當說難聽。直到有一天,崔敬文夢見一位鋼琴大師對自己說:“我的這些都給你吧。”做完夢之後崔敬文突然技藝小小飛躍了一下。第二天他坐上琴凳的時候突然心情激動,雙手顫抖,腳根本踩不住踏板。但最後效果卻非常好,連左手旋律都清晰可聞。紀煙然終於用力點點頭說:“不錯啊,音都不斷了,高音區的音色也很好。你以後要不要開鋼琴速成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