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上天保佑老實人(1 / 3)

她在廣州、深圳那邊做的到底是什麼營生,無人知曉,那些年在我們街區,什麼猜測都有。她不屑一顧。每當有人問“你在南方做什麼”時,她就笑,隻說兩個字:發展。

她說得高深莫測,但眉目間是她一貫的、你可以稱之為虛張聲勢的興奮,這神情一不留神會刺激到你,尤其是當你也想轉身就走,但又不知該去哪裏或者走不了的時候。

事實上,她後來的經曆,跟她這虛張聲勢的神色是相反的——3年後,她拖著一隻拉杆箱,從廣東返家,沒帶回多少錢,更沒帶回一個男人,就像一隻鳥飛回了原來的地方。回來後,她匆匆找了鏈條廠老實巴交的小夥鬱中道嫁了,然後很快就有了我,取名“歡兒”。

許多人在暗笑。而她,除了絕口不提她的南方生涯,在人前依然是一貫的興衝衝做派,進貨,發貨,炒股,租商鋪,賣衣服,與人合夥開飯店……隻是哪一樣都沒能做久長,也沒賺到什麼錢,倒是把她自己的婚姻給搞沒了,因為跳舞。

她喜歡跳舞,找她跳舞的人接踵而至。為此,我爸、老實人鬱中道與她起了巨大的爭執。爭吵聲像雷聲一樣在我幼年的記憶裏滾動。我依稀記得當時有這樣的夜晚情景:她要出門去跳舞,窗外,某個舞伴倚著摩托車在等她,爸爸鬱中道讓她別去,她還是去了。

爸爸獨坐在飯桌前發愁的模樣,我至今有模糊印象,我還記得他伸手撫了一下我的頭,說:“鬱歡,你現在不懂,以後會懂,爸爸不想這麼過了,沒辦法過了,爸爸得走了。”

他轉身就走,離開了這個家。

對此,我媽趙淑嬌說,是他跟我離婚,不是我不要他,這一點咱得搞清楚。我跳舞、社交活動又怎麼了?誰都看得出來,這年頭兒人沒朋友怎麼行,路子是要走出來的,朋友是交出來的,如果他鬱中道外麵混得開,那我何苦這麼費勁?男的不行,女的才上,但別以為我真會亂來,我知道他老實,我趙淑嬌從不欺負他老實人……

對於跳舞及與此相關的八卦,我估計,這街區除了如今的我,沒人信她這話。

因為她是我媽,這些年隨著我的長大,算是看透了她:與不少美麗笨女人一樣,她空長一張精明麵孔,看上去不省心,那是因為她無法遏製自己那顆不甘心的心;而其實,裏子脆弱,無做事的邏輯,沒那麼狠,最後總是吃虧,給人騙。

我看透她,並認定她的問題是因為從小就好看成了一朵花,所以才不甘心成這樣。我跟她不一樣,除了沒她好看,我打懂事起,就是一個悶蛋。

從我小時候不多的那幾張照片,就可以看出我自小就有一張拘謹、局促、嚴肅的臉,而心裏也少有歡啊、樂啊之類的情緒,這讓我看起來像小大人,也就是說,比我媽更像一個大人的狀態。

她在廣州、深圳那邊做的到底是什麼營生,無人知曉,那些年在我們街區,什麼猜測都有。她不屑一顧。每當有人問“你在南方做什麼”時,她就笑,隻說兩個字:發展。

她說得高深莫測,但眉目間是她一貫的、你可以稱之為虛張聲勢的興奮,這神情一不留神會刺激到你,尤其是當你也想轉身就走,但又不知該去哪裏或者走不了的時候。

事實上,她後來的經曆,跟她這虛張聲勢的神色是相反的——3年後,她拖著一隻拉杆箱,從廣東返家,沒帶回多少錢,更沒帶回一個男人,就像一隻鳥飛回了原來的地方。回來後,她匆匆找了鏈條廠老實巴交的小夥鬱中道嫁了,然後很快就有了我,取名“歡兒”。

許多人在暗笑。而她,除了絕口不提她的南方生涯,在人前依然是一貫的興衝衝做派,進貨,發貨,炒股,租商鋪,賣衣服,與人合夥開飯店……隻是哪一樣都沒能做久長,也沒賺到什麼錢,倒是把她自己的婚姻給搞沒了,因為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