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激情陳述完之後，指了指坐在一角的嶽野，說：“嶽野，推廣方麵你要多動腦筋，爭取將故事的看點與閱讀者的互動做起來，我們的目的是增粉。”
哪想到嶽野在點頭之後，居然又說：“這樣的故事，不會有太多人來互動的，即使互動，也黏不住人。”
“怎麼黏不住人？”
嶽野甕聲甕氣地說：“這樣的故事全國有的是，網上多的是。”
加加有些不高興了。換了是你，也多半不高興。一屋人聽了也覺掃興。
加加說：“我做了這麼多年新聞，知道什麼東西可讀性強，什麼東西是痛點，什麼東西網上雖有但我們能做出與眾不同的聲音，否則要我們幹嗎？”
嶽野就不響了，但誰都能看出他氣鼓鼓的，不服。
我瞧他這樣子，心想，不了解這宅男直愣勁兒的，多半會以為他是怕多幹活。單位裏有的是這樣的人，什麼事都要推，找各種理由表示不同想法，然後推。
加加瞧他這樣，就說：“那你說什麼才能黏住人？”
嶽野說：“除了送東西，沒什麼能引人來。”
加加揚起聲，說：“送東西？即使我們送得起，每天接待、包裝、郵寄這份活，我們人手夠嗎？要知道我們不是想開個小店，我們是媒體哪，我們目標指向的是海量受眾，靠送東西？嗬嗬。”
加加繼續說：“送東西就靈嗎？我們在晨報每次送東西回報讀者時，來拿的都是老年人，大媽大伯，看重東西的是他們，我們新媒體的受眾人群是大媽大伯嗎？”
好多人都笑了。
嶽野沒吱聲，在玩他的手機。
加加說：“嶽野，你把手機給我放進口袋裏去，這是開會，否則每個人看手機，影響我說話的情緒。”
回到我們自己的辦公室。嶽野又坐在他的電腦前玩遊戲了。
我有點可憐他。因為我相信他會上想說的意思，可不是他最後表達出來的那個效果。這人是不會說話的主兒。
我說：“嶽野，其實以後有什麼不同想法，也不一定要在會上當眾說出來，可以會後跟加加單獨交流，這樣也是給頭兒台階，否則，會上話不投機，他不K你，那他當眾怎麼下得了台階？”
他“嗯”了一聲。我想這話是方法論，他總聽得進吧。
哪想到，他從電腦前側轉過頭來，對我說：“嗬嗬，他們這個路子，做得出新媒體嗎？全不對的！”
我說：“他們做不出，你就做得出？！好笑。”
他說：“至少，我感覺得到對不對。”
我不想跟他煩了，人都是天生的脾氣。
他見我不響了，又突然笑了一下，說：“我可沒說你那個加加人不好，有刺激到你了？”
我笑道：“刺激到你才是，你這月獎金要沒了。”
他轉了一下眼睛，又去看電腦，說：“對的，我最近是很窮。”
我說：“我請你吃飯吧，今天晚上。”
他說：“你想請的不是我堂弟嗎？”
我說：“請不到你網紅堂弟，就請你唄。”
結果下班後，我們去了報社附近的城市香格裏拉飯店。那裏有自助餐。
在走過去的路上，他臉色靦腆，好似隨時要逃走似的。他說：“省省吧，這麼高級。”
我說：“我也從不來這麼高級的地方，但賺了錢，得謝你的。”
到了酒店，我們各自端著一大盤吃食，坐下，迅猛開吃。
如果換了別個男生坐對麵，我一定不自在，以前也去相過幾次親，幾乎啥都沒吃。而嶽野，就另當別論了，更不堪的場麵都被他看過了，反正他逼格也高不到哪兒去。
我把一個信封塞給他，說：“給你的。”
他反應過來是錢，幾乎跳起來，說：“這是什麼？”
我說：“賺了錢，你幫了忙，是應該的，也不多，四千塊錢。”
他推回，說：“不行。”
我推過去，他推回來，比牛還倔。
我知道推不過他了，就算了，放回自己的包，說：“那以後吧，說不定以後有機會一起賺錢，再給你。”
他笑起來，點頭說：“好好，咱倆一起賺錢。”
嗬，這宅男還有興趣賺錢。
我就笑，說：“你為什麼老跟加加頂？他是頭兒，這你不知道嗎，為了你的工資、定崗級別，你也不該跟他犯衝。”
他說：“知道，主要還是氣場不同。”
我說：“有什麼不同的，他是領導，領導又沒法挑的，又不是找女朋友，你那麼挑幹嗎？”
他臉紅了說：“是這個道理，但聽他以及他們那些個指令，人真要上火的，尤其是他自己都沒完全想好的事，總是讓我先動手設計、畫起來。這又不是搞平麵媒體，我這麼一動，後麵電腦工程師也得動，如果後麵再讓我改，那麼那些工程師也得改，他們改的難度更大，會罵娘的。好膩歪。”
我說：“但今天開會他說的可沒不對，怎麼也膩歪了？”
他臉上有些胡攪蠻纏的神情。
他說：“反正膩歪，隻要聽到他說話的調調就膩歪，現在誰這樣說話，白岩鬆似的，什麼都要上升到偉大意義，意義在先，而我這邊、工程師這邊是技術在先。”
我笑了，說：“他說話又怎麼了？這是在開會，是開會用語嘛，有點做媒體做久了的情懷那又怎麼了？再說，他開會的話語方式，也不等於他日常的話語方式。”
嶽野衝著我蔫笑，我心顫了一下，感覺他又要說出什麼怪話了。
這次他倒沒有，他說：“他跟我說話，永遠都像開會，好像他就比我高級似的。”
我心想，他還真的比你高級。
嶽野嘟噥，加加如果是以跟我們開會這調調去做新媒體，那麼他做得出來的話，我地下爬三圈，你看，現在網上誰這樣說話？這叫“放不下身段”。
我笑道：“地下爬就放下身段了？放下身段，就得像你那樣去送東西？做媒體又不是我在網店賣衣服，可以搭件小禮品，報社麵對的是上萬上千萬的讀者，要送也送不起啊，即使我搭小禮品，也頂多是一張賀卡，連搭一條圍巾也送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