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老媽的“喜宴”(2 / 2)

她湊過臉龐來,貼我的臉頰。

平時也沒這樣的親昵。

她就這樣,會裝。我瞟了一眼一旁的老許,知道這親昵是給他看的。

老許穿著一件藏青夾克衫,像個老幹部,臉神有些局促。

我剛要對他們表示祝賀,我媽已經開口了,說:“歡兒,媽媽跟許叔不結婚了。”

“啊?”

無語。我腦子短路了。

於是,我媽趙淑嬌當著許叔的麵告訴我,許叔想過了,與其讓家裏的小輩不舒服,別別扭扭地過日子,生出許多事來,那還不如不結婚了,算了,到這年紀,其實怕折騰了。

她一邊說,一邊笑著,笑容如花。她說:“歡兒,許叔這樣想,也是對的。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到這年紀,有這想法很正常,更正常的是結之前想想清楚,想清楚也是對自己對別人負責。”

許叔不好意思地對我點頭,說:“我家小寶不高興。”

許小寶就是他兒子小許。

我媽把手伸向我,像姐妹一樣拉起我的手,晃著,向他演繹母女深情。她臉上有自尊和驕傲,她說:“小孩是要教的,我們歡兒對我這個媽好,女兒是小棉襖,別的都不是真的……”

許叔知道她在指什麼,他喃喃道:“我教子無方。”

我輕捏一下我媽趙淑嬌的手心,讓她少說幾句。

我心想,算了,散就散啦,人家總有人家的難處。

這一餐飯,其實是他倆的散夥飯。

吃完飯,他們在新蘭苑門口分手。冬夜下著小雨,街麵上水光一片。

老許走到街邊等他兒子小許開車過來接他。

我媽跟我向左轉,準備去乘地鐵。我媽向他揮揮手,那把我送的玫瑰,在她的手中像是在表達某種情緒。

這哀愁,到後來我陪著她走向地鐵站時彌漫成了雨霧,融在我們身邊的細雨裏。

她臉上有悲愁,她說:“歡兒,媽又沒辦成。”

我心裏有憐憫,說:“沒事,找個不妥的,等於找心煩。”

她停住腳步,仰著臉看我,說:“也是,但媽現在真的很想結婚。”

路燈下,我發現她這一年好像老了一些。

我說:“你以前也沒那麼急。”

她說:“媽想趕緊找個人托付,這是想以後少給你增加麻煩,以後我再老一點,麻煩會更多,會控製不住圍著你轉,我知道這會讓你有負擔,媽媽懂的。”

我嘟噥:“哪裏呀。”

她瞅著我說:“你自己也沒解決個人問題呢,一個女孩子背不了那麼多負擔,我這邊解決了,別的男孩說不定會覺得你這邊家裏負擔少。”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就哭了,但現在我哭不出來。因為哭沒什麼用。

我看著她這個樣子,心想,今晚要不要陪她回去,在家裏與她同住一夜。

這時手機卻響了,我接聽,是鬱藍的電話。

他說:“姐姐,你在哪兒?我在你清泉小區出租房的樓下,我給你拿了些米糕糖過來。”

我媽沉浸在她自己的心事中,沒在意誰在跟我通話。

她見我接完電話,對我說:“有男孩找你有事?你盡管去忙吧,媽媽沒事,一個人回去了。”

她就自己向前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向我笑了一下。

然後,她向我揮了揮她手裏的玫瑰,故意走出了舞步一樣的步履。

她喜歡跳舞,當她起勁地扭著腰肢走著的時候,說明她要讓你看到她覺得自己很臭美。

她就這樣,會裝。並且絕對有意誌。

她消失在了地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