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1 / 3)

由的心境似乎都淡去了,隻剩下寂靜和冷意。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好像努力拚搏之後隻得到一個空。

他翻身把臉埋到水裏,重又向著遠處遊去,好像多年前一樣。等到一口氣用完的時候,再從水裏冒出頭來,抹去臉上的水幕,向著前方怔怔地凝望一會兒。之後再埋頭下去,繼續鳧水,繼續露頭,繼續凝望。

如此這般,重複不停。

河中央的水仍是很清,潛在水中可以影影綽綽地看到在河底的水草間驚慌四散的遊魚,還有偶爾會碰到腳尖的石塊,再沒有半點記憶中山洪爆發時濁浪滔天的痕跡。

在這個地方,不會再有十一年前被山洪衝入河道之後經曆的恐懼,更沒有泛舟太湖學遊泳時的無憂無慮。那個時候,哪怕身處水中哪怕筋疲力盡,也不用擔心分毫,因為他有胸口那一條布繩的存在,有船上時刻放在自己身上的那雙眼睛的注視,他什麼都不會害怕。

現在,沒了胸口那一條布繩的存在,沒了那雙眼睛的注視,多年沒下過水的自己卻在忽然之間學會了遊泳,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可是此時,無論是恐懼還是無憂無慮,都不會再有了。

什麼都不會再有,隻有空落落的心,和胸腔裏一口氣憋到盡頭時猛然泛起的窒息和疼痛,還有無所不在的疲倦。

手腳冰涼下來,腿沉重得像綁了石塊,手臂也酸軟得再也劃不動水。累了,不想再遊了,也不想再掙紮了,筋疲力盡,讓人想要睡過去。

沈青嵐睜開眼睛,看著河底那些頭發絲一樣在自己腳踝上纏來繞去的柔軟水草,變得安靜昏沉的腦海裏劃過一句話,它們,跟人一樣多情。

他困難地笑了笑,胸口因最後一絲氣的用盡而感到一陣更劇烈的疼痛,口鼻裏進了水,爭先恐後地往氣道裏鑽,張開口想把它們吐出的同時,卻進了更多的水,胸口撕裂般疼痛。

他再也忍不住,閉上眼睛,手腳不由自主地用力掙動起來,才一動作,腰上便環上了一雙手,身體在那雙手的托舉下浮出水麵。

口鼻裏進了新鮮空氣,沈青嵐大聲咳嗽起來,吐出嘴裏的水。一隻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視線恢複清晰,眼前的人自己還是一臉水,頭發貼在肩上,水草似的。

沈青嵐張著嘴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卓天屹凝著臉色看著他,黑黑的眸子裏有絲半真半假的責怪,“本來還想讚一句你的水性,不想你立刻就弄出這副樣子,你說我是該讚你的水性好呢,還是讚你的憋氣功夫上佳?”

沈青嵐兀自氣喘籲籲,根本顧不上反擊,隻能撇開視線。卓天屹看了他片刻,表情緩和下來,歎氣道:“你啊,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幸虧我跟你一起下水,要沒跟你下水,這麼長時間沒上來,還不把我急死?真要出了意外,救你都來不及!”

一邊說,一邊在水下揉著他的手臂和身上,“回去吧,我帶你。”

不由分說,遊到沈青嵐側麵,用一條手臂橫過他胸`前,攬著他的身體往回遊去。沈青嵐體力早已耗盡,隻能喘熄著隨他去了。

回遊的途中,偶然間睜眼,看到側方石駝山的連綿山峰,起起伏伏地硌過心間。

到了船邊,卓天屹把沈青嵐托上船舷,之後自己也上了船。兩人脫去濕褻褲,用之前脫下的內衫草草擦幹身體,光穿著外麵的長衫,也不係腰帶,就這麼鬆垮地穿著,並排坐在船板上邊曬太陽邊休息。

這裏正處於河岸凹進處,人跡罕至,兩人衣衫不整,卻也不怕被人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