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可以計量之事。
右手上揮,狂暴的真氣聚於劍刃之上,劍刃生風,尹千觴身形掠出,重劍揮下,直直砍向歐陽少恭,他噙著怒意直視過去的目光之中,所映出的卻是一抹心涼。
歐陽少恭隻略抬衣袖,運氣法陣一擋,繼而借法陣之力反擊過去。尹千觴換左手執劍,借著抵擋法術之機,右手靈起韻訣向身側一揮,便將一行人送離,兩邊同時出力,力量自然減弱,送不遠卻也足夠他們迅速離開青玉壇。
看眾人身形散卻,尹千觴鬆了口氣,不再去抵抗,不想那法陣也隨之收了去,隻是收斂前真氣一震,令他退卻幾步,泄了氣勢。
身後的元勿見幾人被送走,便問,“長老,要不要去追?”
歐陽少恭搖搖頭,麵向尹千觴,“我……要動風晴雪,你心痛了?”他當然知道風晴雪與他是何關係,隻是,那又如何,“嗬嗬,像個妹妹……何不說她就是你的妹妹?”
幾步走至尹千觴身前,俯身瞧他,眸子裏不慍不喜,語調和緩,“千觴什麼時候恢複的記憶?也未曾知會一聲?太見外了。你要把人送走,我也不追,最多送他們一些小玩意兒。好玩的東西~不必急於一時。現在~我隻想聽你好好的說,說你究竟還隱瞞了多少事情,我的巫鹹大人。”
“……”他未作回應,隻默默站起身來,看向發言之人,雖氣態如常無二,那麵色卻是一片蒼白。如何好好說?說自己記得了,說自己記得那個時候與誰對戰,說他們是敵人,說他殘掠之舉,說……自己是如何也說不出口,半晌沉默,他緩緩點著頭,“我是……記起來了。”這便是歐陽少恭所想聽之事?便是自己親口承認?當真僅此而已嗎?
“‘日後不論如何,尹千觴絕不與你為敵’,” 歐陽少恭忽而低低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卻是咳出一口血來,額角亦是有汗滲出,看來方才那一劍他並未有全力抵擋,此刻卻隻拂袖一擦,不當回事,笑罷又道,“此話少恭不曾忘記,此刻回憶起來,當真~十分美妙。”歐陽少恭語帶笑意,眼中卻是全然的潰敗,那神色,近乎是一種絕望。
“……”尹千觴無言以對,心中刀攪一般,他何曾見過歐陽少恭這般抑鬱的神情,那一劍劈下,似是斬斷了兩人所有的連結,
話畢,歐陽少恭斂起笑容,轉身對身後元勿道,“尹公子適才為送人當真勞累了,可要多加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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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32
三十二。靜默之離 ...
三十二。靜默之離
青玉壇景致依舊,氣氛卻迥然、除卻歐陽少恭身邊元勿、南星二人,以及幾個跑腿的弟子便再沒了青玉壇門人,此時怎看都與死城無二,無樂,無酒,無情。
青玉宮門扉洞開,有風灌入,卷著立在水池邊那襲褐色衣衫。他腦中本該有許多事,此刻卻隻餘一片空白。
『醫者皆是父母之心,然而醫道縱然通天,又哪有起死回生之說?凡人生老病死、轉瞬即逝,活著時已經經曆太多苦難,種種追尋,不過是渴鹿逐焰、人心迷妄,皆是鏡中花、水中月。』
這是自己的原話,他當然知道,可既然懂得這般道理,為何卻始終執念於這輪回往生之事,執著於所謂的天命,執著於所謂的靈魂。
本以為讓尹千觴早些憶起來,早些想起自己這個敵人,早些與自己兵刃相向,自己的顧慮便會少去許多,該除去之時不會有過多猶豫。
怎想直到事發,自己才發覺,那已不隻是顧慮,不隻是猶豫,對於尹千觴,自己如何也燃不起一絲殺意。千百年來殺過多少人不必計量,當真是第一回有人令自己不忍。一切都變得矛盾、不堪。
是不是該時刻提醒自己,他是敵人,是那個阻了自己大事的巫鹹,隻是,在自己眼裏,巫鹹與尹千觴卻早已分作兩個身影,即便是他全然的回憶起來,在他身上也找不到巫鹹那冷漠的影子。
水池中巫鹹麵具靜靜躺著,未有一絲變化,卻好似在刺眼地昭示著某人的身份,歐陽少恭望著水底半晌沒有動作。希望他永遠都隻是尹千觴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強烈,諷刺,還真是諷刺,給他姓名,給他新生,卻依舊要看著他在自己麵前憤目舉刀。
便將這麵具物歸原主又何妨,去留隨意,日後他願意成為誰……又哪裏是自己所能決斷之事。
嗬,自己何時開始,變得為魂魄整合之外的事如此多慮,那一念之執何時變得如此模糊,那些往日裏濃重的憤慨何時變得如此清淡,所謂的野心何時變得如此飄渺。
依然是那間居室,尹千觴呆呆坐於床沿,身上並無傷痛,那日自己劈那一劍確是下了狠手,使其為劍氣所傷,然歐陽少恭那反擊動用的法力卻沒有傷人之意。
若要囚禁,將自己放在這毫無看守的屋內,一日三餐送至豈非多餘?是料定自己不會逃麼?數天之內也隻聽元勿講過一席話,“玉橫之力不可限量,以其為媒,重建蓬萊亦有可能,隻是若將蓬萊廢墟從雷雲之海中拉出,勢必掀起海岸風雨傷及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