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時,耳畔一聲淺淡輕笑,床上昏迷的男子驟然睜開眼眸。

“……心中存有異於常人的憤懣嗎?”風廣陌依舊一身巫鹹裝束,麵具卻已經不知何處。迎著那清冷的眸子,歐陽少恭卻是能看出其中深鎖著一頭孤狼。

“既是心中不願,又為何替那高高在上的神祇效命,如此便心甘情願讓自己陷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嗎?”

瞳孔一縮。

風廣陌不知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為何會被說中,冷冷道,“這不關你的事。”握緊手指,望著歐陽少恭的目光竟帶著殺意。

“你壞我一樁大事,怎卻說不關在下的事?”歐陽少恭眯起眼眸,冷戾卻語聲輕柔,“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尊貴的巫鹹大人?”

“……”

“不若,你我打個賭罷……”這般殺了你,於巫鹹當是最好的歸宿,可惜……我偏要看看,若沒了過往枷鎖,你可還會對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心存敬畏,可還會清規律己這般清冷高貴,可還會不惜性命,存有仁慈之心?

我便不信,這繁華世界比不得一個蠻荒之地。

待到那時,恢複記憶,想必自是一番美妙體驗。“隻是,遊戲之舉也終該有個樣子,若巫鹹大人在中途恢複記憶,也怪不得在下不講道理了。”長袖拂過,那深深烙入心底的,卻是歐陽少恭那雙深邃無垠的眼眸,不可捉摸。

“少恭,何必這麼麻煩?他既什麼不知道,殺了便是……”

“此事我自有主張。”

……

“大叔,大叔,別在這兒睡!喂……”

“唔…好酒……千杯不醉……”

囈語一聲,尹千觴手一滑打翻了酒桶,麵色酡紅,卻趴在桌上睡的和死豬一樣。

“……算了,還是抬進屋裏。”

琥珀色的玉液流轉在白瓷中,映得那端杯的手好看得緊。

“千觴?”

“這是什麼?”臉紅地轉移話題,失憶的男子略微緊張,卻未看見暖衫少年那微挑的眉。有趣,當真有趣,隻是是與不是尚需試探……“世人皆道可忘卻憂愁之物,可要試試看?”他輕笑著,卻傾了身子將酒杯遞過去。暖色的衫,玉色的酒,還有那比白瓷更細膩白皙的手,在永夜之下仿佛朦朧了光芒。

“……少恭也有憂愁?”

“世人皆有,在下怎會例外?”

“我以為……你會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下意識說完,男子的臉頓時紅透了。

歐陽少恭斂眸,轉念一想卻是明白。這人失去記憶之際恐怕將自己當做了可信之人,這幅皮相又是尚可……勾唇一笑,“千觴說笑,在下也不過一介散修,怎堪得上神仙二字。”

尹千觴自然也知道自己孟浪了,尷尬一笑,借著飲酒掩飾卻嗆得滿麵通紅。

“咳咳咳……”一陣猛咳,酒勁卻是上來了,迷迷糊糊搖搖頭,卻聞那人淺笑,“千觴,當是沒有喝過酒罷,書中傳言有絕世佳釀千杯不醉,隻歎在下這裏卻是沒有這般好酒的。”

“這,不怪你,是我自己……唔,貪杯。”

“千觴若是喜歡,下次便換些溫厚綿長的酒,如何?”

……

“呼……大叔你真的很沉啊,別動,不許蹬被子。”

“…少恭……”

“少恭……這裏是什麼地方?”避開那些鶯鶯燕燕的拉扯,尹千觴語氣有些驚慌。轉眼卻見那人遊刃有餘溫文爾雅,挑眉一笑,“自是我們今夜休息的地方,客棧已滿,隻得暫且如此,千觴不慣可是從未來過?”心中卻是暗笑,隻覺當日於自己相鬥之時這人是何等的鎮定冰冷,眼下這般驚慌失措實在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