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燕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後低聲笑道:“傳聞有間青樓木樓主好手段,推陳出新花樣不斷,卻不知樓主…這方麵也是能事——”他忽而抬眸,目光淩厲,“連這第一美人,也成了木樓主的入幕之賓了呢。”
白墨的唇角複向上挑起,明顯的弧度卻是淡到極致的笑意,那雙深黑的眸子裏此刻仿若結了一層寒冰,懾人的涼意自那寒氣中透了出來:“青陽王,就隻教會了朱世子如何不顧性命之憂圖一時口舌之快麼?”
朱時燕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很快卻又歸於黯淡:“家父遣我來問,白公子駕臨敝府,不知有何見教?”
白墨垂眸,望了望神色複雜目含嗔怨的女子,似是無奈的低聲笑道:“我真的無意,巧合而已。”
木若皮笑肉不笑:“這麼巧合,那你人品真不錯。”
白墨微微傾身,表情難得的認真:“我再不會騙你,你要學會相信我。”
那雙好看的眼眸裏閃著星星點點斑駁的碎光,在極近的距離來看有著奇異的吸引,那潭湛黑更是深不見底。
木若眸光閃了閃,轉開視線:“…嗯。”
——我將相信你,哪怕窮盡我畢生的心力。
青陽王府,正廳。
當木若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猥瑣好色的青陽王時,著實吃了一驚。
不惑之年的男子身形魁梧,英眉虎目,棱角分明的臉上神情嚴肅,儼然是沙場上不怒自威禦敵萬裏的大將形象。隻有在見到緩步而入的白袍美人之後,那人的神色才有所鬆動。
“叔父,”白墨略一傾身,唇角的笑意少了幾分淡漠疏冷,“您近年依舊安好麼?”
隨之進廳的朱時燕步伐一頓,驚愕的神情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
木若表情扭曲……她就知道,青陽王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一句敬語顯然是知道了美人的身份,當初有間青樓之事定也是誤會而已;隻是,他們皇家的人為了掩人耳目,都喜歡推脫到男色上去麼?
“……”青陽王並未言語,一雙虎目凝視白墨良久,方緩緩道,“上京那邊,很安靜啊。”
白墨勾唇一笑,風華滿室:“是啊,很安靜——”語氣一頓,又輕笑道,“難道有什麼不該安靜的麼?”
青陽王的眸光一烈,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深沉語氣:“墨兒,他終究是你的弟弟。”
“弟弟?”白墨垂下眸子輕聲重複,呢喃的語氣宛如情人間的低語,卻有森涼的殺氣自那喑啞的聲線中透了出來,“我無父無母,哪裏來的弟弟?”
話音落時,他抬眸望來,眼底閃著冰冷的光,唇角依舊上揚,笑容卻是讓人莫名的心栗:“十三年前,淳於恒飛鳥來信,我孤身一人趕赴上京,遭納蘭氏一族埋伏囚禁,百般折磨,他可曾記得是我弟弟?我逃出刑牢,在那玉山之下被那些正派的江湖人士圍攻,幾乎喪命,他可曾記得是我弟弟?三年之前,他令木楓對若兒施了蝕心蠱,刑法加身,他又可曾記得是我弟弟?!”語聲極低,卻不掩個中陰鶩,“而我母後的仇,我自然要他們悉數還來,絕不容貸!”
木若的眸子輕顫——十歲的少年如玉,蒼白安然的神色,湛黑如夜的眸子,凋零如花的笑容,嫣紅刺目的血色;她隻道他生性淡漠涼薄,卻不知他也曾有過純白無暇一笑花開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