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掩飾惡意,她和她身邊的人又有幾個能信?
如果她一直沒來癸水倒也罷了,既然來了。對於林夫人來說,究竟盤算的是什麼心思,也許隻有她自己知道。
臘月二十八,夜,將離把藥迎風灑向風裏。
一大早。林暮陽匆匆吃過早飯就出去了,林夫人照舊派人來叫將離過去說話。將離一路行來。見許多小丫頭都是又恨又妒的盯著自己,臉上帶笑,卻又是說不出來的難看,怎麼也掩不掉那笑意背後的羨慕和妒嫉。
她們都當林夫人喜歡她,林暮陽當她是房裏人吧。
這有什麼可羨慕的。不在其位,自然也無從感受他人的感覺。也許,還有她和她們的目標是不一樣的,她所嫌棄的,正是別人想望的也不一定。
將離也隻是恭敬的還禮,既不高傲,也不謙卑。
林夫人還是那麼溫文可親。一連跪了兩次,將離也沒那麼呆了。她再任人拿捏,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任人作賤。昨夜連夜縫製,在自己的膝蓋處各縫了一個棉墊。
她走起路來不免有些笨拙,可因為她身子不舒服,在林夫人那裏是公開的秘密,將離也不怕她懷疑。
這一跪又是近兩個時辰。
門外忽然響起小丫頭慌張的聲音:“四爺,來了——”
林夫人就是一怔,忙停了話頭,道:“這孩子怎麼來了?”用眼睛示意素心把將離扶起來。
素心才走到將離麵前,林暮陽已經進了門。簾子落下,一陳冷氣襲來,將離就是一哆嗦。原本覺得這屋裏已經夠冷的了,不想外麵更冷。
也難怪她永遠都舍不得放下自己,是因為外麵的冷永遠是她所料想不到,也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承受底限在哪裏,所以無時無刻不心懷敬畏的。
將離借著素心的力想要站起來。可是膝蓋一軟,人就又倒了下去,還連累的素心也踉蹌著摔倒在她的身上。
將離忍疼,還要忍著素心在自己耳邊尖叫的聲音。
她不是故意的,如果可能,她寧願忍受著林夫人這種無形的折磨,也不要在這會碰上林暮陽,更不願意換得他眼中的憐惜。
憐惜背後,是她不想看到的絕情和冷漠。她希望他不看自己,眼睛裏視若無物,隻當她是一個受林夫人搓磨的不相幹的外人。
林暮陽如她所願。在那一刻,林暮陽的心裏泛起了很多種念頭。唯一的一個,就是他不想再把自己的軟肋給任何人看。
哪怕這任何人是他的親娘。
他大步從將離身邊過去,袍角帶著寒風,直掠過將離凍僵了的腳麵,像刀刮過一樣,竟然奇異的疼。
林夫人臉上浮起不自在的笑,道:“四郎來了,我這正和將離聊天呢……”她不無憤慨的想道,偏生這個將離會做戲,當著四郎的麵還假裝摔倒。還有素心這個小蹄子,成事不足,敗事不餘,和將離那賤婢一唱一和,就跟真的一樣。
她試探的打量著林暮陽的臉色,卻見他一派淡漠,渾不在意的道:“娘若喜歡,隻管把她叫來。這會有兒子陪著呢,叫叫她們都下去吧……”
早就上來兩個小丫頭,幫著素心把將離拖了出去。又有小丫頭給林暮陽上茶,他淡漠的盯著茶碗,眼角的餘光隻看見將離的腿僵僵的,連伸都不敢伸,縮亦不敢縮。
他不無自嘲的想,庇護,這個詞真是諷刺。他連一個小丫頭都庇護不了,虧得他還大言不慚的跟將離說,他能庇護她。
越是心中激蕩,林暮陽臉色越是柔和,再抬臉時,眼睛裏是一片孺慕之情,道:“幾天了,也沒能跟娘好好坐坐,娘的身子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