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道:“京城局勢不錯,跟當初少帥不許你來時不太一樣了……再說少帥的情況不太好,你還是留下來吧。”
“什麼叫不太好?藺公子不是在這裏嗎?”
衛崢看著他,眼睛裏突然充滿了淚水,不由掉轉頭去,躲到一邊,卻又被聶鐸強力扯了回來,逼問道:“他一直寫信說他很好的,他也應該很好的,少帥現在才剛過三十歲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聶鋒的手,慢慢伸過去蓋在了弟弟地手上,用力握住。
赤焰軍的前鋒大將,當年是比那任性張揚的小少帥更能穩住大局地人,此刻也不例外。
在他堅穩的目光注視下,聶鐸慢慢控製住了自己地情緒,放開了緊抓著衛崢地手。
空氣凝重得快要令人窒息,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當晚,聶鐸就住在兄長的房中,沒有聲響,沒有輾轉反側,隻是一夜無眠,睜眼到了天亮。
晨起後,他梳洗整齊,帶著微微蒼白地麵色,去見他的少帥。
也許真的是因為京城的局勢不一樣了,梅長蘇看到跪在麵前請罪的聶鐸時,沒有怎麼生氣,凝視著他的眼睛裏,還帶著幾分歡喜的氣色,雖然仍有責備,也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怎麼不聽話”,然後就問起霓凰郡主的近況。
其實聶鐸雖在雲南,但兩人一直刻意避開並沒有見過麵,此刻梅長蘇問起,聶鐸怕他多心,不敢說實情,便模模糊糊地回答“她還好”。
這時甄平進來,提醒梅長蘇道:“宗主,言侯今天生辰,前幾日已有請柬遞來,請您去賞早桂,宗主是親自去,還是隻送一份禮?”
梅長蘇沉吟了一下,道:“準備一下,稍晚些時候我去走一趟吧。”
藺晨趴在桌子上用手支著下巴道:“言侯生辰,大約也請了太子吧?”
梅長蘇轉身看他一眼,知道他已看出自己昨天情緒起伏是因為什麼。
笑了笑道:“既然什麼都知道了,再刻意避開已沒有意義。
我也想了一夜,事已至此。
還是多見麵,早一點習慣。
對景琰和我來說更有好處。”
“那你帶我一起去吧,”藺晨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喜歡言家那個笑眯眯的公子哥兒,他曾經到琅琊閣來花錢,問他將來的媳婦什麼樣。
蠻可愛的。”
“所以你就逗他,胡說八道的?”
“嘿嘿。”藺晨沒心沒肺地笑著,也不反駁,又撲到院子裏追鬧飛流了。
梅長蘇沒去管他,靠在長椅上問聶鐸雲南與大楚邊境防衛地近況,又叮囑他關注東海的局勢。
聶鐸一麵與他交談,一麵細細打量經年未見的少帥如今地身形容顏,越看得仔細,越明白衛崢昨晚所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心中不由糾結成一團,刀絞一般。
與他相反,梅長蘇卻沒有注意去看自己這位部將地神情。
談了一陣後。
他停下來休息,看著窗外出神。
藺晨大笑的聲音從院中傳進來。
聽起來好似無比的快活。
沒有絲毫的煩惱。
雖然事實上,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會有毫無煩惱的人存在。
“聶鐸……”安靜地聽了片刻。
梅長蘇輕輕叫了一聲。
“我在。”
“景琰已經知道了我,”梅長蘇轉過頭,溫和地看著他,“你知道,他這人比較死心眼,所以一定會反對你和霓凰地事……你要耐心一點,我會想辦法的。”
聶鐸定定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覺得非常的憤怒,忍不住吼出聲來:“少帥,求你別再操心我們了。
這不重要也不緊迫,現在最要緊的是你,你明明……”
話到此處哽住,再也說不出來。
明明什麼呢,明明已經命若遊絲,明明每日已殫精竭慮,可為什麼依然想要承擔所有的重負,熬盡所有的心血?梅長蘇的盲點在於,當他為了亡魂,為了舊友,為了生死相依的兄弟一點一點淩遲自己生命的時候,他忘了別人也會為了他而揪心,忘了當朋友們眼睜睜看著他不停犧牲時,心裏地那種愧疚與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