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笑了,“瞧你們這興奮勁,軍營裏有好事了。”
二位丫鬟緊閉著嘴,擺上碗筷。蝶衣很快就吃完了。
春花立刻無比興奮的說:“王爺帶著許多英雄好漢,在賬外站著議事呢,就在門口。”
蝶衣愣住了,夏木接著說:“要是不讓姑娘先吃飯,姑娘肯定坐不住,要出去。”
春花卻疑惑道:“王爺為何不進賬議事呢,卻要站在外麵。”接著她又眼冒星星的說道:“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英雄啊,姑娘,以後多帶我們來軍營唄。”
蝶衣笑著,站了起來,捏了捏她的臉,小丫頭心地單純,軍營哪是普通的姑娘家來的地方。不過,林曦在賬外議事,卻是為何?
蝶衣邁步往外走去,軍帳的門簾自外麵打開,還是昨天跟著蝶衣的小廝們,正恭敬的打開簾子,蝶衣出了中軍帳,見帳前空地上站著林曦京都舊部和神武軍的緊要軍官們,不遠處站著許多衛兵警戒,林曦和他們站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有眼尖的軍官發現了蝶衣,朝她拱手作揖。
隨之,所有人都看向了蝶衣,他們隻見一位身著藍衣的清雋娟秀的小公子,正微笑的看著他們,這些人都認得蝶衣,除了林曦的幾個舊部,比如劉延招,石東瑞他們,神武軍其他人並不確定蝶衣是女兒身。
林曦走到蝶衣身邊,低聲說道:“醒了,那我們可以進去了。”說完,磁性的聲音低沉一笑。
蝶衣囧了臉,原來他不讓眾將進去,都是因為自己在裏麵?此時,並沒看到秦黛,難道她還睡著?
林曦率先邁進了中軍帳,軍官們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蝶衣撇了撇嘴,一招手,也轉身進去了,軍官們這才醒悟,一齊湧入賬內。
夏木心中雀躍,她明白,這是王爺疼姑娘啊,為了不擾姑娘休息,竟讓眾將軍在賬外議事。我們姑娘在王爺心中的地位實在不簡單,可是,唉,她默默歎了口氣,姑娘的名分還沒確定呐。女人的名分非常重要啊。
賬內的氣氛很嚴肅,大戰在即,戍邊候帶來的高壓,迅速的讓人察覺出來了,春花和夏木跪在蝶衣身後,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林曦讓軍官們給蝶衣說說目前的情勢。
戍邊候圍城數日,隻在周邊縣郡發動無數騷擾,幾個縣郡被占領,卻沒有正麵進攻京都。
戍邊候的騎兵,全身都是鐵甲,連馬匹們身上都裹了鐵甲,平常用於砍馬匹腳踝的鉤鐮,變得沒有用處,他們的馬匹十分高大壯碩,非京都馬匹能比。
也就是說,從戰鬥力上相比,無法攻克戍邊候的騎兵,對方步兵和騎兵配合無間,戰鬥力是京都軍的數倍,也是整個中原大陸從南至北最強悍的武裝力量。
對付騎兵,古來就有挖陷阱,挖長壕以陷牲畜的應對辦法,可如今京都被圍,戍邊候的騎兵機動靈活性很高,京都沒有機會在陷阱上下手。
軍官們提出用火攻,用水淹,用戰車抵擋,他們列出陣型,排兵布陣的方案。
動物一般都怕火,用火攻勝算很大,再加上那些騎兵全都身穿鐵甲,鐵怕熱,軍官們最後基本達成一致的意見,要用火攻。
蝶衣正盯著賬內掛著的輿圖看,突然聽到林曦問她:“蝶衣,你的意見呢?”
蝶衣站起身來,說道:“各位將軍的提議非常好,火攻是最有效的辦法,正好我們北城門,砂石地居多,糧地居少,放火後,可最大程度殺傷敵人,還可以用敵人焚化的軀幹澆灌我們的土地。”
夏木聽到這裏,微微抬頭看了看高高站著的蝶衣,心想,用敵人被燒掉的屍體來澆灌土地,姑娘說出來,竟是如此雲淡風輕。她胳膊抖了一抖,頭埋的更低了。
林曦聽到這裏,嘴角牽了一牽,覺察到蝶衣眼神裏散發的冷酷,心中暗想,她才不到十四歲,為何眼神裏有如此濃重的冷酷和冷靜?
蝶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她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衝動,要把戍邊候盡快趕走,要把這群殺人不眨眼的所謂鐵血騎兵消滅掉。
她繼續說道:“可是京都其他三麵,或有山林,或有良田,若興起水火,恐殃及百姓,不利於春耕。如此說來,火攻該如何實施呢?”
蝶衣頓了頓,環視一周,看著賬內的軍官們,這些都是各領一支隊伍,將軍級別的人物,跟著林曦,跟著自己起來的人,他們的勇猛度不在話下,可戰略決策的製定,還是要限製在最少的人知道,以防走漏消息,功虧一簣。
她眼波流轉,看向林曦。正垂著眸子的林曦,似有感應,抬起頭來,對上了蝶衣的雙目。他深深的看著蝶衣,幾不可查的微微頷首。
接著,林曦說道:“此事非同小可,還需多加計議,各位先行退去,各就各位,等候命令,不得擅離職守,不得接觸外人。”
眾將齊聲應諾,起身躬身施禮後,退出賬外。
春花一屁股攤在地上,夏木也長長的吐了口氣,這些英雄們氣息真是迫人,令人心生恐懼,看來軍營不是個可以常來的地方。
此時賬內隻剩林曦,蝶衣,和二個丫鬟及小廝們。
林曦抬了抬眼,夏木心裏咯噔一下,急忙拉著春花說道:“奴婢們去備茶。”
拽著春花出了軍帳。林曦一揮手,小廝們也陸續退了出去。
他走到蝶衣麵前說道:“可是有話要說?”
蝶衣點了點頭。
她說道:“軍事計劃必須絕對保密,我隻跟林大哥一個人分享我內心的想法,再由林大哥斟酌發布軍前命令。”
她神情肅穆的說道:“要讓這群騎兵自己鑽入火堆,是不可能的,京都周圍,雖有山林,然而我卻不忍在山林間縱火,其餘地勢平原居多,也不利於大規模縱火,他們會迅速從平原逃掉的。所以,我們必須準備一個甕,請君入甕。”
說完,她雙手抱胸,伸出左手來輕撫著下巴,陷入沉思。
林曦也在認真的查看輿圖,二人一時無言,專心琢磨戰事。
一股平和又略緊繃的氣息,在賬內流動。
平和的是,兩位有情人可以並肩作戰。
緊繃的是,軍事計劃不容有失。
請君入甕,哪裏來的大甕可以容下那一群騎兵呢?
蝶衣的眼神落在輿圖上京都和神武軍的位置,神武軍軍營依附在京都城牆外,像是個口袋,突然,她興奮的大叫起來:“有了!”
她一把握住林曦的手,興奮的說:“神武軍軍營,就是這個甕!”
林曦看向輿圖,神武軍軍營,像個小小的城池,有城牆,圈在一起,活脫脫一個大型的容器!確實是個可以施行火攻的好地方,不會殃及外圍。
他看著眼神發亮的蝶衣,露出了讚同的笑容。
蝶衣高興的說:“林大哥也覺得可行,是麼?那麼剩下的就是如何讓他們進來我們的口袋了,佯攻加誘敵,交給林大哥了,哈哈。”
蝶衣抑製不住的笑了起來。
心中靈感突破,抑製不住的愉悅與成就感!
林曦卻看著自己被緊緊抓住的手,和蝶衣燦爛的笑顏,心想,要是有興奮起來就抓手加毫不掩飾大笑的習慣,以後她身邊不能站別的男人。
自毀陣營,請君入甕,我的女人,有魄力!
蝶衣心情愉悅,就想吃點東西,但春花和夏木不在,她實在還沒習慣呼奴使婢的生活,眼睛在案幾上掃了一圈,沒有目標,遂忍著吃喝的念頭,同林曦繼續說事。
“請他們入甕來,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但若三萬五千騎兵隻來了少數人,那也不算我們勝了,此計隻能使用一次,如何讓他們絕大部分的騎兵都進來,卻是個難題。”
蝶衣說完後皺眉看著林曦。卻見林曦正用毛筆在輿圖上畫著什麼,蝶衣湊近看,見他將京都以南一些縣郡連接了起來,再往南就是商州,鄧州等五洲的勢力範圍了。
蝶衣問道:“這些縣郡是我們的部屬?”
“不是,是秦遠誠這幾日帶騎兵收的。”林曦說道,一雙俊目,寒光乍乍,“南部五洲,或許情勢不妙。”
蝶衣忙問:“怎麼說?”
林曦說道:“秦黛稱王先為舅舅,南部五洲落入你手,王先肯定意下不平,他的謀士老卜一直沒抓住,此當口,秦遠誠卻率兵來犯,還有打通連向五洲通道的意思,若五洲鐵桶一般,防禦力量強悍,他必不敢腹背受敵,必是五洲有了異動,讓他覺得有機可趁,因而對京都圍而不攻,轉而侵吞五洲,五洲富庶,可解他一世之憂,就算曠日持久的圍著京都,他也不怕的。”
蝶衣恨道:“秦遠誠當真狂傲之至,以為有這幾萬騎兵就萬事大吉了!林大哥說的極是,五洲或有異動,請立刻安排人去五洲探明情況。”
林曦伸出手來輕撫了撫蝶衣的頭,說道:“五洲是你的地盤,你下令吧。”
蝶衣眨了眨眼,問道:“楚大哥呢?”
林曦說:“和韓進郭銳在一處。”
蝶衣說道:“如此還是由大哥你傳令,讓楚大哥帶著韓進郭銳去五洲。”
林曦說:“他們不過一兩百人,是否需要領兵再去?”
林曦在耐心的詢問蝶衣的意見,不由自主的忘記了自己是王者,別人隻需要聽他的命令,不需要問其他人的意見,對於蝶衣,他已經在用平等的態度對待。
蝶衣咬了咬唇,抿了抿,然後說:“李弢王虎沒有戰事消息傳來,而王先的舊部也沒那麼大本事發動大的戰爭,隻能是搞些小破壞,畢竟我用的都是以前的老官員,若馬如鳴撐不住,投降了,倒比打仗,更令人沮喪。所以,我們的人不需要太多,隻需要對症,楚大哥去正好。”
林曦點了點頭,喚來鷹衛傳達命令去了。
蝶衣還是關心如何消滅大部分秦遠誠的騎兵,這確實是個問題,二人商討起來。
帳外忽然傳來聲音:“王爺,王妃請見。”
秦黛來了,蝶衣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她想避出去,於是說道:“林大哥,我出去找點水喝。”
說完不待林曦應答,就急忙跑向了軍帳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