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意外失蹤後南宮家會遭受的非難,排在最後的,才是他不容忽視的腰傷。

柏頃長長的睫毛,在黑暗中忽閃著。海浪聲猶在耳畔,他不安。柏頃怕水,一路都在暈船。他是痕無殤最要好的知己,痕無殤為了女帝,為了解毒聖品,不得已和親。柏頃自會千山萬水陪他一程。

這一程沒有想象中那樣的順利,明明每年的五月,都是風平浪靜的時刻。在痕無殤出行之前,國師也測過風雨,並無異兆。誰想到會遭遇風暴,會沉船,會流落孤島?

流落孤島,遇到了她——沈弦。想到她,柏頃會臉紅,和她說話也會臉紅,柏頃不是小家子氣的男兒,因為他知道沈弦為了救他,觸碰過他的唇瓣。他們的身體親密的接觸過,盡管這樣的舉動沈弦不是針對他一人做過。

所謂的一眼萬年吧,柏頃知道他第一眼接觸到沈弦的黑色眼眸,心潮已然澎湃。柏頃的胞姐從前經常打趣他,問他跟著痕無殤見過那麼多皇女、達官貴人,有沒有喜歡的?柏頃都說沒有。是真的沒有過。如今,柏頃明白了,什麼叫喜歡。

第一眼的喜歡,從此心心念念。柏頃的心,被初識的人占據了。來到迷心島後的一幕幕,他反複重演。直到疲倦到無法支撐,他才勉強入眠。

南宮暮徹夜無眠。天蒙蒙亮,他聽到了一些輕微的動靜。之後,他悄然無息的起身。

木屋外,沈弦坐在一塊礁石之上。一片灰色的剪影。

“起得真早。”南宮暮的聲音很輕。在清晨卻分外的清晰。

“南宮,你也很早。”沈弦沒有回頭。她的目光停留在海平線上。

“在看什麼?”南宮暮走到了她的身旁。

“日出。”

“日出?”南宮暮有些意外。

“是的。隻要不下雨,我都會看。”沈弦的聲音很緩慢。

太尋常也太容易被人忽視的景致,沈弦時常會去看。南宮暮聞言,看向她的側顏,“你喜歡旭日東升?”

“我是觀察天象。”沈弦的眼睛一直在海平線處,有一絲光亮顯現,和往日沒什麼不同。說不清,這是多少次的失望。

“異象,意味著轉機。”沒有發現特別之處,沈弦開始將注意力轉至身邊,“你的腰傷好些了嗎?”

“好些了,多謝。”南宮暮輕輕一笑,“沈弦,你說的轉機,是什麼?”

“離開迷心島,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這是我期待的轉機。”沈弦的目光很堅定,“南宮,你看,海浪每一次的追逐,粉身碎骨,都是為了澎湃。”

南宮暮的心有點兒亂。一個心智堅定的人,遇到另一個心智堅定的人,聽到她的執著,總難免悸動。

不過,南宮暮很快心靜下來。沈弦的話裏頭,暗含了這裏有多難離開。這不是件好事情,對所有人來說,皆是如此。“這裏不好嗎?”南宮暮狀似無心的詢問。

“這裏挺好的。”沈弦很肯定的回答,“不算小,有很多的美好。”

“是嗎?”南宮暮看到橘紅的太陽騰到半空,很美。他沒有見過幾次日出,這次是生平見到最美的。

“是的。就是太熟悉了。”沈弦也抬頭望天。那金色的光芒,讓她的臉更加璀璨。

南宮暮覺得,她該出島。因為,她的璀璨,不該淹沒在這個孤島。

第7章 手指

柏頃醒來的時候,身邊無人。意識到南宮暮不在,他猛的坐起身。一旁的竹榻上,痕無殤抱著被子,睡得很香。

柏頃輕手輕腳的起床。他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頭發,步出房間。不遠處,南宮暮和沈弦並排坐在礁石上,好像在交談。

南宮暮聽到動靜,回過頭,他笑道,“阿頃,你醒了?”

“嗯。阿暮,你起得真早。傷得這麼厲害,怎麼不多躺一會?”柏頃看向南宮暮,餘光全在沈弦身上。

“傷口太折騰了,睡不著。索性起來坐一會。”南宮暮回答。

“早啊,沈弦。”柏頃看到沈弦也轉過頭看著他,打了一聲招呼。

“早,柏公子。”沈弦招呼了一聲。她站起身,走向當做廚房的小木屋,“我給你們燒點熱水。”

“有勞。”兩人齊聲。

南宮暮的目光看向遠方。紅日已在空中,海麵上泛著金光,風平浪靜,真是安適。柏頃坐到了他的身邊,“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沈弦她很想出島。但是不知道出路。”南宮暮坦言。

“情況蠻糟的。”南宮暮隻追加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柏頃都明白。這一次東渡沈國,他們都是肩負重任。沒有人是快樂的。痕無殤不想和親,他去年就拒絕過沈國大皇女沈瀾的求親。雖說沈國大皇女的風評不錯,但是年紀與他足足差了六歲。差太多了,痕無殤不想成親,身為痕數帝最喜愛的皇子,他萬眾寵愛,壓根沒有找個妻主約束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