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搖頭,溫虞在裏麵不知道生死,他一點胃口也沒有。而且這一段時間他精神高度緊張,這會兒放鬆了點就覺得全身都累,想閉眼又怕隔天睜眼見不到她。
楊女婿又安撫了他幾句,他也聽不見,兩隻眼睛紅得像兔子,他喊他去睡,李謹然也不肯,呆坐在房間外邊,盯著貼了藍紙的床發呆。
女婿無法,隻能跟他閑聊:“我老丈人從小跟著姥爺學醫的,家裏單傳的是老一輩的中醫。我們家曾經出過皇帝宮裏的醫生,醫術也算是高明,加上我丈人小時候又對西醫感興趣,年輕的時候出了鎮子,去大城市裏讀過醫科,本科畢業才回來給鎮上的人當醫生。我媳婦也是本科學校的護士,有護士證的……”
楊女婿把家裏的瑣事孜孜不倦地說著,李謹然雖然不做發言,但聽著也能消磨一下時間。等他說完,恰好醫生帶著女兒從屋子裏出來,李謹然迎上去問溫虞的情況,老醫生搓手道:“暫時沒問題,血止住了。腦部和身體裏的狀況都檢查了一邊,腦部沒有內出血的情況,但有個血塊散不去,可能會有後遺症,得等她醒過來再看……”
老醫生的話還沒說完,李謹然沒了耐心聽下去,衝進屋子看人。
溫虞這會兒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暈死過去,臉上的血色依然沒有,還皺著眉,看起來很痛苦。
李謹然便拉了人過來問:“這是怎麼了?”
醫生瞪他:“用了麻醉藥,這會兒是睡了。”又看了看溫虞的臉:“她大概是做噩夢,我是醫生,不是解夢的。”說完甩了李謹然胳膊就走,一邊嘟囔道:“遇上你這人她不做噩夢才怪。”
老醫生看來對他很不滿,背著手出門,看著自家和藹的女婿對著女兒道:“瞧你凶巴巴的模樣,撞上小楊一定是上輩子修練過。”他蹬了女兒幾句就走了,他的脾氣素來乖僻,夫妻倆跟著他久了也不見怪,莫名一會兒也回了臥室。
李謹然一個人留在溫虞身邊,他撈了張凳子,找個棉墊擱上麵坐下,上半身撐在病床上看著安靜的她。
算起來,他這樣看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的。李謹然第一次見溫虞的時候是在她的大學裏,也許她不知道,而他也是不久前想起來的。
那時候他和蘇裴媛的感情很好,是男女朋友的關係。蘇裴媛和朋友聚會,他是車夫,奉了女友的命特去那個美術學校接人。
美校的校園很大,他剛領了駕照買了車,駕馭起來還不夠靈活,所以在學校裏兜兜轉轉了大半天,還是沒有找到女子宿舍樓。
大學早晨的課不多,周圍冷清。李謹然隻能暫時停在一邊休息片刻。就在那一會兒的時間,他便看見了溫虞靠在一棵樹上睡覺,十分靜謐安逸,陽光底下又有一絲甜美。她熟睡的模樣讓他忘記了這個人的肥嘟嘟。正巧周圍又沒個問路的人,李謹然便想上前把人喊醒,誰知走到她身邊看著人愣了好一會兒說不話,突然就被一個男人打斷。
是何新禹,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何新禹年輕的時候就很警惕,盯著李謹然問他要做什麼。
李謹然以為被誤會,有點尷尬的離開溫虞幾步,對他道:“我是想問個路。”
何新禹皺眉盯他,伸手指了個方麵:“那邊。”
李謹然點了頭,忽視他的敵意。畢竟是他剛才神經質地對人家的女友冒犯,他也有點不好意思,隻能悻悻離開。
他上車後從後視鏡裏看見何新禹用涼涼的可樂罐子貼住溫虞的側臉,胖嘟嘟的姑娘一下子被嚇醒了,笑著跟男孩玩鬧,何新禹同溫虞說了幾句話,溫虞就側眼過來看車裏的人,她雖然胖,但是眼睛很大很傳神,看了車一會兒看不出什麼,她又轉眼同何新禹說笑。
車裏的李謹然仔仔細細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中午的溫度又上去幾分,焦熱難受。
這兩年,溫虞的體形變了,眼睛卻沒有變過,而就憑這一雙眼睛,李謹然能從人群裏一眼把她認出來。
他回想了過往一番,伸手捂住溫虞的手,冷冰冰的。她一向體涼,一個人睡覺必須捂著湯婆子,兩個人睡就會貼著他取暖,他很享受懷裏有個人的感覺。
“其實,八年前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發神經一樣查過你的底細,你坐牢的時候我也偷偷去看過。”他伸手撫上溫虞的側臉,笑了笑:“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發神經,現在想一想……”
應該是早就放不下了。
李謹然陪了溫虞一夜。
一晚上,她喝水由他伺候,鹽水掛完了,也是他把護士女兒喊起來重新掛一瓶。她又冷得發抖,他搬了桌子和她的床拚接在一塊,權且做個床鋪睡她身邊。
溫虞今夜和往常有點不同,這晚特別像小孩抓父母睡覺一樣,李謹然隔天一早起來,就看見她整個人爬到他身上睡,他的襯衣上都是口水。
李謹然一時半會兒有點懵,隨後捏了一把她的臉蛋偷笑:小女人的皮樣,然後開始收拾起來。溫虞抓他抓得很牢靠,他把她弄下來足有一刻鍾,因為不敢隨便動,怕把人傷著了。
但,他剛剛下了床換衣服,溫虞便也醒了,李謹然一聽身後有動靜,立馬轉身去瞧她:“阿虞,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