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她的時候為什麼不提?難道這也是提不得的?
而且,她這名文藝特長生,在學校裏應該是有什麼特殊責任、或者說職能的吧?
還沒等他說話,薛聆諾好像已經看出來他會就這一點追問下去,索性又補充了一句說明:“我原先是校交響樂團的鋼琴手。”
尹嘯卿敏[gǎn]地抓住了她話裏的玄機:“原先?”
薛聆諾輕輕震了一下,才醒悟到這個原可以略過的詞帶來的麻煩。她簡略地解釋了一句:“我很久都沒有參排了,他們有了新的人選,他比我更合適。”
這兩個分句,如果是倒過來說的,那麼唯一的意思就是:因為他們有了更合適的人選,不再需要我,所以我很久都沒有參排了。
可是既然她采用了這樣的排序,那麼就給另外一種解釋留出了充分的餘地:這個新的人選未必就是她不參排的原因,而可能反倒是因為她不再參排,樂隊才不得不吸納新的鋼琴手。
那麼,她到底為什麼不參排呢?
對了,她休學過一年……
像是已然洞悉了尹嘯卿的想法,薛聆諾又說起話來,似乎是特意為了打散他這些不應有的思緒而來的。
她說:“而且我也基本上不做獨奏的,我獨奏的效果總是沒有伴奏好。”
尹嘯卿迅速追問:“為什麼?”
她笑了笑,目光轉回去,這一次,是落在了琴鍵上。
“也許我這個人天生就比較適合做伴奏吧。”
她輕輕說了這麼一句,垂落在琴鍵上的目光裏,有一種難以捉摸卻令人驟然心痛的悵然若失。
也許薛聆諾天生就比較適合做伴奏吧,就算是這出話劇的配樂,雖然因為隻有這麼一件樂器,隻有她這獨獨一位演奏者,好像也可以算是獨奏。
可畢竟所有的音樂都還是為了輔助台上的演出,她其實仍然是伴奏。
薛聆諾並不能像其他大多數人那樣全程參加排練。劇組裏的人,除了尹嘯卿之外,都是本科生四年級或者研究生三年級,已經沒有課或者很少課,大多數情況下時間是自由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就著導演尹嘯卿的時間。
而薛聆諾在補大三的課,她隻能服從自己的時間,有空的時候才來,沒空的時候,就仍由鄭濤暫代伴奏。
排練任務緊,劇組每天都會上下午各抽出一段時間做分段練習,晚上則集中做全劇串演。憑尹嘯卿的能力,他們拉到了一筆不小的經費,每天兩頓正餐各有一份盒飯。而薛聆諾因為早上通常都沒有時間到場,她很自覺地推掉午餐盒飯,都是到食堂吃過才去。
薛聆諾最常去的是第一食堂,這一點肖默默當然是知道的,而她自己也是最喜歡第一食堂。有一次,她在盒飯進行中突然說了一句:“你別說,好長時間沒去吃一食堂的冬菜包,我都想啦!好羨慕聆諾噢,還可以每天去……”
這句話頓時引起一片公憤:“滾!得了便宜不賣乖啊你!十塊錢標準的盒飯,還比不過你一塊錢一個的包子?你還真是柴禾妞的命啊!”
薛聆諾同下一級的師弟師妹一起上課,不久就同當中的一些人熟識起來。其中有一個師妹,也是喜歡去第一食堂的,她發現和薛聆諾在這一點上的共識之後,欣喜若狂。
於是她們倆開始每天中午都一起去吃飯。
就是第一次和這個師妹一起在第一食堂吃午飯的這天,薛聆諾遇見了尹嘯卿。
第一食堂最靠門口的窗口是打飯的,然後一溜各式菜色排下去,正中間是另一個主食窗口,賣的是麵食和湯。
這天小師妹要求和薛聆諾分一份牛肉拉麵,她很愛吃這個,可因為是江南小女子,飯量很小,即便是最小份的牛肉拉麵,她也隻吃得下一半。現在有了薛聆諾來替她分一半,她就可以不必再為了不忍浪費而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