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消失在路的盡頭的背影,心裏忽然很柔軟地癢癢了一下。
她說:再過十年二十年——再過五十年!
而他說:再過一百年。
如果兩個人真的一起過了這麼多年,回過頭來,會不會仍能想起這天的這場對話,然後在蒼蒼白發之下,縐起一臉深深的笑紋?
而七歲,正好是她爺爺奶奶之間的年齡差。
小姑娘,這會不會成為你血脈裏的一項遺傳?妻子正好比丈夫小七歲……
這是他們第一次同行,第一次同彼此說這麼多話。
他們倆第二次同行的時候,薛聆諾才打開車鎖,車把就已經被淩子嶽自然而然地扶了起來,替她推著往前走。
“謝謝你,淩子嶽!”薛聆諾趕忙道謝。
“不客氣。”淩子嶽回頭看她,眼睛裏仿佛有溫柔的水光漾起漣漪,“手還疼不疼?”
“啊?”薛聆諾小小吃了一驚,微微啟開櫻唇,尷尬地瞪著他。她的心裏瞬間雪亮,明白淩子嶽看見了今天早些時候,康傑打在她手背上的那一尺。
真丟人……她心裏老大不自在起來,覺得自己一定是很笨的學生,才會被老師打手,而偏偏這麼難堪的一幕,還被他看見了……
她一不自在,空空閑著的手上就有了小動作。淩子嶽聽見一聲很輕的折斷指甲的聲音,敏銳地低頭,就看見她正在摳手指頭,用一隻手的指甲,去掰斷另一隻手的指甲。
他一把捉住她那隻正在“行凶”的小手,牢牢束在掌心,不容動彈。
薛聆諾驚異地抬頭,見淩子嶽正不動聲色地看著前方。餘光瞟見了她詢問的注視,他低低說了一句:“壞習慣!這樣摳指甲,一不小心就會扯壞皮肉,不疼的嗎?”
她便嬌俏地搖了搖那隻被他握住的手,也等於是搖了搖他的手臂,賣乖地說:“這種狀況很少出現的,我可是老手啦!”
淩子嶽低頭,故作凶相地虎了她一眼:“還老手呢!指甲要用剪子剪,以後不許這樣了!”
薛聆諾沒有回答,隻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第20章 第十九章 梁山伯與祝英台
從康氏別墅出來到主街道之前的這段路非常僻靜,叢密的綠樹籠起一片幽暗,陽光從樹影間漏下來,就跌成了點點碎金,玲瓏清脆地在光潔的石板路上散得到處都是,微風一來,便隨之跳躍,宛若玉盤微顫,瑩珠亂滾,砰然聲碎,晶光映人,其輕盈活潑仿佛俯身可拾。
那年夏天,淩子嶽和薛聆諾就常常這樣牽著手,踏著腳下一塊一塊的石板,踢著那叮鈴鈴的小晶片,悠然漫步。
“淩子嶽,你要不要騎我的車?你可以把我帶到你的公車站,然後我從那裏走就好。”薛聆諾忽然提議道。七月流火,這樣走了一會兒,雖然是在樹陰下,她也還是有些熱了,強烈地想念起家裏的空調和冰鎮西瓜來。
淩子嶽低頭看了看她,答了一句:“我不會騎車。”
“啊?”薛聆諾意想不到,不由瞪大了眼睛,“你都這麼大了,還不會騎車嗎?”
這回,換成淩子嶽發窘了。他有些局促地說:“那有什麼?我又不需要,誰說大人就一定要會騎車?”
唔……這個道理的確說不通……可薛聆諾不甘心,便來挑他的刺:“你還不是大人呢!”
淩子嶽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我已經成年啦,怎麼不是大人?那你說怎麼樣才算是大人?”
這可是個難題。薛聆諾冥思苦想一番,然後拍拍腦袋:“得上大學!上了大學就是大人了!”
淩子嶽大笑起來:“上了大學就是大人?難道就是因為大學裏有一個大字?那我現在上中學,難道就是中人?你上小學,所以你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