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九月到十一月,康傑和筱麗琴給他們把合奏練習暫停了一段時間,因為兩個人在十一月份都有考試——薛聆諾的鋼琴要過九級,淩子嶽則是要參加大學入學的藝術特長生考試。
他們倆考試是在同一個周六的早晨,地點都在G省藝術學院。薛聆諾年齡小,是爸爸媽媽陪著去的。許多孩子的鋼琴老師也會到場,不過康傑太大牌,請他親自出馬有些不合適,所以還是薛聆諾過去多年裏的鋼琴老師黃婉如陪著一起去了。
順利考過之後,三個大人領著一個孩子從考場裏走出來,他們徑直走向學校大門口,準備打車回去。
快要走出校門的時候,黃婉如忽然望著校門口輕呼一聲:“噯,聆諾,那是師母的學生淩子嶽吧?他今天也過來考試嗎?”
薛聆諾順著黃婉如的目光看過去,點頭答道:“對,他來考藝術特長生考試……”
最後一個“試”字,她是突然頓了頓、然後打著滑說出來的,聲音像是撞上了一個坎兒,然後一落千丈地小了下來。
因為,她看見淩子嶽的背影,是騎著自行車的。
而且,他騎車的姿勢,非常瀟灑自然,一如他的拉琴,一看就是有了多年經驗,不像是剛剛才學會的樣子。
再說,如果他是最近才學會的騎車,倆人同路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的話,他總會告訴她的吧?
這兩個月,他們倆雖然沒有再練習合奏,因而又不能把下課的時間卡到剛剛好一樣,但是先前一直同路下來,兩個人之間已經有了習慣和默契。自從第一次分開上課、先下課的淩子嶽自然而然地留了一會兒等薛聆諾之後,再輪到任何一個人先下課,都會靜靜地在客廳裏坐一會兒等待對方。
雖然兩個人一起在路上,有時候也會默默的不怎麼說話,但那種感覺,並不是沒有話題,而隻是突然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而已。
最重要的是,一個男生如果真的不會騎車,怎麼說都是一件比較掉麵子的事情,如果他後來學會了,應該會迫不及待拿出來炫耀才對,不可能會忘記的呀?
更何況剛剛學會騎車的人應該都是癮頭很大的吧?反正薛聆諾就記得自己兩年前剛學會騎自行車的時候,真恨不得出門兩步路也要騎車呢。
薛聆諾看著淩子嶽騎著自行車很快就消失在大門外,百思不得其解。
又或者,其實已經有一個答案,在心裏蠢蠢欲動呼之欲出,卻始終有一層薄如蟬翼的保護膜擋在那裏,而她不敢、也自覺不應該,去捅破它。
這天中午回到家,媽媽一進門就直奔廚房而去。時間已經有些晚,爸爸擔心寶貝女兒餓壞了,也去給媽媽幫廚,隻剩薛聆諾一個人,考級之後一身輕鬆又無所事事,就坐在客廳裏自己看電視。
有一個頻道在播一部年代很早、卻非常經典仿佛永不會過時的校園連續劇《十六歲的花季》,薛聆諾找到這個台,就停下遙控器決定看它了。
這一集正好演到帥氣男生袁野喜歡上了漂亮女生陳菲兒,很希望每周五放學回家可以和陳菲兒一起走。可是袁野偏偏不會騎自行車,就想了個壞壞的、卻偏會讓人心裏軟軟的主意——每到這天,他的幾個哥們兒就會替他先去拔掉陳菲兒自行車的氣門芯,使得陳菲兒隻好推著車走路,給了袁野與她並肩步行的機會。
薛聆諾看著這個故事,不知不覺中抬起一隻手來,捂住那被怦怦的撞擊敲得又癢又疼的胸口。
下一次上課,他們倆又恢複了合奏練習,於是就又回到了同時下課的時光,不必再互相等待。
出了門,淩子嶽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向了薛聆諾平常停自行車的角落,卻發現那個地方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