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待渾沌的思緒逐漸清明,冉曉鬆這才意識到她正躺在自己熟悉而溫暖的床幃中。
她似乎……睡了很久。
微微側翻身,移動視線,她冷不防看見了戚衛城。
他坐在床邊,倚身靠著床柱,正眉宇深鎖,定定看著她。
“啊,我……”她有些訝異,直覺想起身,卻是全身虛軟無力,提不起氣。
她思緒又亂了起來。現在是什麼情況?
對了,她和他成親了,她記得自己在房裏等他來掀蓋頭,等著等著,就……
“你發燒昏倒了。”他沉聲道,始終盯著她。
“昏倒了……”她喃喃道,試圖憶起什麼。
“大夫已經來看過了,你需要多休息。”說著,他身子傾向前,大掌覆上她的額頭。這突來的動作,令冉曉鬆渾身震顫,整顆心莫名狂跳。
他掌心的熱度,透過膚觸,一路熨熱到她的雙頰。
她臉紅了!
那段偷偷埋藏在她心裏十年,無人知曉的情愫,再度俏悄萌芽——
確定燒已退,戚衛城收回手,凝視著她。“餓嗎?”
她搖頭,什麼都吃不下,她心懸的是他。
“你……一直都在這兒?”她怯怯問。
“嗯。”
“都沒睡?”他臉上有絲倦容,應是一直沒合眼的關係吧。
而且……他該不會就這樣一直坐在床邊,盯著她看一夜吧?
他聳聳肩,目光深沉。“我有沒有睡不重要,你覺得好些了嗎?”
她點點頭,還是在意他。“你……很擔心我?”
“你是我妻子,我當然擔心你。”他望著她,嘴角扯出一抹微揚的弧度。
她迎視他深不可測的黑眸,刹那間有種錯覺,她彷佛見到了十年前在破廟躲雨的那個夜晚,同樣嘴角含笑、目光和善,卻始終帶著隱隱冷然與疏離的那個戚衛城……
“我擔心我的妻子,在新婚第一天就‘棄我而去’。”他輕描淡寫道,但這句話的背後隱含了無比沉重的無奈與自嘲。
想到他過住的遭遇,她忽然難過起來,連忙側翻過身背對他,將臉埋進被窩,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對不起……”
她也不明白是因為內疚自己不爭氣,把洞房花燭夜搞砸了,抑或是心疼他的心情,她的淚水就是止不住。
“不用道歉,你沒有錯。”
“可……真的對不起……”
“好吧,如果你覺得歉疚,那就答應我一件事。”
她翻過身,噙著淚。“什……麼?”
“成為我要的好妻子。”
聞言,她惶惑道:“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
他沉默。
“難道……不是嗎?”
他揚起嘴角。“我是說成為‘我要的好妻子’。”
“你要的……”什麼意思?難道他是指……她不是他要的?
“不過在此之前,我就先說說我不想要的——”
“你不想要的?”她更不解了。
“首先,我不想要一個體弱多病的妻子。”
她怔住。
“如何?能答應先為我做到這點嗎?”他斂住笑,專注凝望她。
冉曉鬆張口結舌,一個字都答不上。她這身子……哪來的本錢承諾他?
“姑爺?!您怎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此時,捧著早膳進房的天香,一臉驚愕地站在門邊。
她不敢相信她耳朵聽到的。
大小姐這身子骨,是他娶她之前就知道的,既然都點頭娶她了,現下又來說這種話,未免欺人太甚!她天香第一個就看不過去!
戚衛城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冉曉鬆,站起身,嘴角意外掛上一抹笑,理所當然說道:“既然已經成了親,我對我的妻子有所‘要求’,也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但您這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天香鼓起勇氣,直言道。此時,她已顧不了主仆身分,也堅持捍衛由她照料的大小姐。
“難?何難之有?難道你們不希望你家小姐健健康康的?”
天香語塞。
戚衛城微笑著走到天香麵前,不經意瞄了眼她手中托著的食物,繼續說道:“既然我都答應冉家的‘要求’住進了冉府,難道我就不能對自己的妻子有些小小的‘要求’?”
天香頓時找不到話反駁,倏地,冉曉鬆開了口。
“好,我答應你。”
“小姐?!”天香驚呼,她可不想見到小姐有半點委屈。
“我會努力的……”努力成為他想要的好妻子!雖然她心裏完全沒半點把握,可為了他,她願意試試。
戚衛城挑了挑眉,突然走回床邊,當著天香的麵,冷不防俯身在冉曉鬆臉頰輕輕送上一吻——
天香倒抽口氣,驚愕地看著這一幕。
“很好,我期待你的努力。”他靠在妻子耳際輕聲說道。
沒料到他會有這突來之舉,冉曉鬆著實嚇了一跳,蒼白的雙頰瞬間再度抹上淡淡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