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可是開不了口……
“居然是真的。”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不過真的不太像呀,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可能忽然看不見呢?你說對不對,則容哥哥?”
是洛薇。
“你還想如何實驗?”
洛薇略略沉↘
妝容畢,便是嫁衣。碧城在那之前就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溫熱的手觸真正碰到冰冷的錦絲之時,她還是忍不住輕輕顫了顫,眼眶也跟著幹澀起來。
普天之下,沒有比朝鳳更加輕柔的衣裳。它冰涼如同湖水,輕薄像是浮雲,是先帝網羅普天之下最美妙的雲錦,召集了天下最巧手的繡娘繡製而成的。它輕如雲蟬,雖然叫做朝鳳,可上頭繡的並不是百鳥之王鳳凰,而是這西昭的萬裏河山。於是全天下人都知曉,先帝無子,誰娶了先帝如珠似寶的公主碧城,便是得了這西昭的天下。
“公主好美,駙馬見了必定丟了魂兒。”良久,宮婢柔柔的聲音傳來。
“……好看?”
“嗯!公主美極了,往後的日子一定和和美美!”
“……嗯。”
和和美美麼?碧城不知道如何作答,原本早已死寂的心因為這簡單的四字又起了一絲溫暖和煦的感覺。
她輕輕摸了摸朝鳳衣,小心地吸入每一口氣息:一定要保存體力,至少……至少在最後關頭之前,一定不能倒下。
*
吉時終於到來,碧城被引到了花轎之中,一路緩緩行到了西昭宮中的儀事主殿。這婚典的排場可謂空前,朝中文物百官,各路鄰邦使節,見過的和沒有見過的彙聚成一堂來赴這西昭許多年來才有的盛世。她坐在轎中隔著珠簾探望,終於在花團錦簇中見到了那個讓她連呼吸也要停上幾分的人——
就在不遠處,那身著紅錦的身影卻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抬起了頭,隔著無數繁花和衣影朝她露了個一絲笑,剔透如同最最隆冬臘月的碧空。
謝則容。
碧城微微闔上了眼睛掩去眼裏的光芒,把手擱在了身邊宮婢的腕上,忍著腰腹的劇痛像一個真正的瞎子一樣在喜樂聲中一步一步走向殿中。
絲竹聲頃刻間安靜下來。場上所有人都在瞧著這一對珠聯璧合的情人:西昭唯一的皇族血裔緩緩地步向了西昭最年輕的將軍,她身上穿著的是繡著西昭萬裏河山的嫁衣,也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的,竟比黃昏時候漫天的彩霞還要炫目上好多分。年輕的將軍在她到達身前的一瞬間微低了眉頭,忽然俯首舉起手來行了個奇特的禮——
然後,他牽起了她的手。笑了。
“吉時到——請新君新後登祭塔祈天——”宮人細長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等。
祭塔隻有在舉國盛世之時才會人工搭建登塔的階梯,一共九九八十一階。碧城隻堅持到一半就已經氣喘不止,被牽著的手早已被汗水濡濕,連呼吸都艱澀得像是沉在燥熱的水裏……
“怎麼身體如此不濟?”謝則容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說,“不過今日你我大婚,再堅持一會兒,好不好?”
“……疼。”
“哪裏疼?”
碧城的心狠狠顫了顫,幾乎想要去捂腰腹……好在,她忍住了,隻是扶著塔壁重重地喘熄。
謝則容的眼裏卻洋溢起奇異的柔和光芒,他忽而蹲下`身來把她打橫抱了起來緩緩前行,一麵走一麵輕聲道:“今日之痛尚且不能忍,往後你我相伴數十載時光,碧城該如何挺過呢?”
那是柔和倒幾乎要膩出水來的聲音,字裏行間卻是尖銳如刀的獠牙,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濃烈情緒。
他素來溫雅,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凜冽的東西。是恨。
他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