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靜靜看著她,等到宸兒哭聲漸漸收斂,她才深吸一口氣問她:“你還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我……我叫……柳鶯……”燕喜遲遲答。
碧城目光一凜,輕道:“不對,再想想。你還有一個名字的,再仔細想一想。”
燕喜的目光卻更加茫然,空洞的眼睛終於稍稍恢複了一點點光芒,吃力道:“我叫……楚棋,封號……燕喜……”
“是,你回來,是為了什麼?”
“我回來……為了……為了……”燕喜的目光又漸漸迷蒙起來。
碧城皺起了眉頭,把又淚汪汪的宸兒拽得遠了一些。沈禦醫說過,花鳩雖算不得劇毒之藥,但是必須長期服用才能有強身健體的功效,假如並不是按照規律服藥或者不服藥,就會出現神識漸衰的征兆……謝則容顯然是故意給了這個假燕喜稀釋過的藥物,讓她的神識慢慢變得不清晰。她顯然在逼迫之下是可以勉強記起一些東西,卻很明顯不能維持。
燕喜身份微妙,她本來打算趁著這一次大婚徹底對外宣布她的存在以權衡謝則容在朝中勢力,可是這樣的燕喜顯然無法出現在婚宴上。
“姐姐,柳姑姑會不會也不見……”宸兒扯了扯碧城的衣擺。
“宸兒認識柳姑姑?”
“嗯!母親老喝藥,碰一碰就會難受上半天,所以宸兒從小就跟柳姑姑在一塊兒!”
碧城略略沉思,再看柳鶯時目光多了幾分了然。宸兒既是尹陵的親妹,而柳鶯又是尹陵帶來的人,想必應該是商氏皇族相關之人,也許是這鳳宸小公主的乳母?可是尹陵貿然讓她冒充燕喜,究太過冒險了點吧?萬一她扛不過謝則容壓力,或者本就並非死忠,稍有差池就是萬劫不複啊。
“姐姐,柳姑姑還會好嗎?”
“會。”碧城低眉沉思,看著柳鶯低道,“她會好的。”
最起碼,三天之內柳鶯必須完好無損。離大婚尚有兩日半,花鳩的間隔時間理論上是三日,謝則容為了怕她身體出現痛症把花鳩的量加到了每日一碗,如果搏一把,也並無不可。
夕陽西下時分,碧城把沈禦醫召到了紫闕宮。
沈禦醫仔仔細細把了她的脈搏,最終眉目帶笑道:“恭喜公主,上一次花鳩發作並沒有對公主的身體造成損傷,往後隻需按時服用,並沒有大礙。”
“我必須每日服藥嗎?”
“是。”
“如果停兩日呢?”
“這個……”沈禦醫踟躕,“微臣醫術淺薄,並不敢確定是否會有差池。還望公主務必要按時服藥才好。”
“這個自然。”碧城沉靜看著沈禦醫神態自若的臉,忽然道,“沈禦醫,除了花鳩,我的身體可有其他異狀?”
沈禦醫道:“公主的身體康健,並無異狀,請公主放心。”
碧城的眸光暗了下來,眼中漸漸升起了防備的光芒。她道:“沈禦醫,小八可好?”
“小八近日在研習醫術,頗有進步。”
“不知沈禦醫能否與本宮說說小八父母的事?”
沈禦醫狐疑地抬了頭,道:“她父母已經盡數死在牢獄之中……當年,是因為被陛下以協同謀逆之罪關押。”
“冤枉的?”
沈禦醫低頭歎息:“是不是冤枉其實已經無從考證,死者已矣,微臣不想去追究其中緣由,隻希望長兄長嫂能夠在地底看到小八健康長大,我沈氏香火興旺而已。”
“會有的。”碧城低聲道,“這世上善惡都有業報的。”
半個時辰後,沈禦醫離開紫闕宮。碧城卻在他離開之後狠狠鎖起了眉頭,混亂的思緒一時間無法紓解,刺得她的額頭一陣陣的刺痛起來——比起薑泱,她與沈禦醫相識時間更長,性命榮祿也結合得更緊,可是,她更相信薑泱,因為他姓薑,是燕晗神官一族。在燕晗任何氏族都可能心懷不軌,唯獨薑氏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