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在宮中行走,可是卻再也見不著謝則容。他好像不見了,就連他貼身的宮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不過,婚期仍然照常在推進著,朝鳳樂府已經連夜排演了一支新舞,她抱著宸兒在樂府裏看完司舞們美妙絕倫的舞蹈,身上又隱隱約約地冷了起來。
“姐姐,你在發抖,很冷嗎?”宸兒撲閃著晶瑩的眼睛道。
碧城輕輕搖頭,正猶豫要不要回紫闕宮中去喝藥,卻看到樂府門口幾個宮人端著藥急急起來,默默跪在了她麵前。她沒有多想,端起藥碗一飲而盡,任由那苦澀的感覺翻湧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宸兒抱著她的腿,似乎有些害怕,小手用力地揪著她的衣擺,眼圈紅了。
碧城輕撫她的腦袋道:“別怕。”
宸兒卻眨了眨眼哭了出來,她說:“宸兒娘親就是喝了這個然後不見了,姐姐你會不會不見……”
在這個世界上最純真的莫過孩童,最殘忍的卻也是孩童。碧城的手顫了顫,蹲□去抱住了那淚眼汪汪的小女孩,輕拍她的脊背。一邊拍,一邊輕聲安慰她:“別怕,姐姐不會不見的。”
“真的嗎?”
“嗯。”碧城低語,“我還沒有見過你哥哥變老變醜的模樣,不舍得不見。”
宸兒淚眼汪汪抬頭:“可是陵哥哥不會變老啊,他和姐姐一樣漂亮。”
“……嗯。”碧城忍無可忍輕笑出聲,眼淚卻不經意落下一滴,滾進了宸兒的衣領裏。
片刻,步姨猶豫著上前,躬身行禮道:“娘娘,您真要在大婚之日,為陛下……”
碧城輕輕點頭。
步姨皺眉道:“我不懂。”
碧城卻並不想做答,她輕輕抱起哭紅了眼睛的宸兒向舞殿外走去,把所有詫異的目光丟在了身後。屋外的陽光一瞬間刺入了眼睛,她眯著眼睛望向天空,直到猛烈的陽光刺痛的眼睛,才終於收斂了目光離開。
步姨當然沒有辦法猜想她為什麼會在自己的大婚之日為謝則容選妃,這其中緣由也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樂府之中所有司舞司樂皆是官宦之後,她們雖是女子,卻繼承著整個朝野的厚望,背後所牽扯之利益錯種複雜。她放出選妃消息,朝中必定早有一番明爭暗鬥。蘇相倒了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朝中恐怕正是要結締新黨羽的時候,此時一招亂棋,能組多少黨羽,就能拆多少。
這朝中既然已經混作一團,再亂一些又有何妨?
黃昏。碧城帶著宸兒去見了燕喜。她被囚禁在之前蘇瑾居住的冷宮之中,衣食住行倒是樣樣精細,不過看模樣卻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盛氣淩人的光鮮女子,她的臉色蒼白,甚至也有一些模糊,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一隻兔子——究竟是怎樣的折磨才把敢當庭向謝則容施壓的她逼成了這樣?
碧城遙遙站著,並不打算靠近。過了一會兒,宸兒扯了扯她的衣角,奶聲奶氣道:“姐姐你看她的桌上也有藥。”
藥……碧城神情一僵,猶豫著走到她的身旁,果然發現了她的身邊有一個喝完了的藥碗。藥碗中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氣味,居然真是花鳩的味道。不過她這藥碗的氣味非常淡,與她喝的又有些不同……謝則容是替她減了量?
“柳姑姑——”
碧城發呆的時候,宸兒已經掙脫了她的手去了燕喜身旁,嘰嘰喳喳地與她說起了話兒。可是燕喜卻一直瞪著驚惶的眼睛看著她,像是完全聽不懂她所說的模樣。宸兒也似乎發覺了她沒在聽,氣得伸手去抓她的衣袖,結果卻招來她“啊”地一聲尖叫,院落中杯盞跌落了一地——
“哇——”宸兒嚇得哭了出來。
燕喜卻在一瞬間迷蒙了目光,如同晨靄霧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