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征兆。然後我就可以帶你離開這裏,讓這楚氏江山和謝則容一起為我父親祭奠……”
碧城閉上了眼睛。
蘇瑾卻哽咽起來:“謝則容說得對,我放不下父親的死,可我也不想你死的。我隻想讓你不再姓楚,你本來就不姓楚了啊,小越……你放心,這藥我也吃了,我自己先吃的,確定不會有事才……”
“蘇瑾。”碧城睜開了眼,低聲道,“你知道宮裏與宮外的情感,有什麼地方不同嗎?”
蘇瑾茫然。
碧城無望地耷拉下肩膀,蹲在了蘇瑾麵前:“在宮裏,仇恨與利益並不矛盾。”
“小越……”
“你要報仇,我從未想逃,你怎麼會選擇了他?他的話真的可信?”
“小越!”蘇瑾的眼裏徹底被驚惶所覆蓋。
碧城卻再也沒有力氣去解釋什麼,她俯身在蘇瑾麵前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在那一瞬間有許多記憶劃過腦海,初相見的時候她盛氣淩人,月夜下她賊兮兮拉著她去看尹陵,身殘後她抱著她哭,得知蘇相為她所殺時她絕望的神情……最終,還是下不了手下殺令。
“今晚我派人送你出宮,不論後日我是死還是活,都與你沒有任何幹係。”
“小越——!”
碧城再也沒有回頭。哪怕身後傳來劇烈的跌倒的聲響,還有隱隱的哭泣聲,她也沒有回頭。
她回不了頭了。
直到,大婚前一夜終於到來。
96
碧城是在黃昏之後見到的謝則容。那時候紫闕宮已經披上了豔紅的輕紗,長長的回廊上掛滿朱色的宮燈,謝則容就站在燈下,玄青色的衣裳,深深凹陷的眼睛,慘白的臉。
彼時碧城剛剛回紫闕宮,兩日未服花鳩,她的腦袋其實有些渾濁不清,見著謝則容的時候竟然一時間忘記了今夕是何夕。他站在那兒等候的模樣像極了當年,不過當年的謝則容可並不是這樣狼狽。
幾日不見,他去做了什麼,讓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
事到如今,許多遮掩已經沒有必要。碧城已經不想再裝瘋賣傻,她並不想與他多有接觸,就索性慢悠悠路過了他朝內寢方向走。隻是還沒有走兩步,就聽到身後淡淡的聲音。
他說:“聽說你送了蘇瑾出宮。”
“是。”
“你恨我,真到想與我同歸於盡的地步?”
碧城停滯了腳步,久久,才回頭道:“在我剛剛成為越歆的時候我的確想把你碎屍萬段以慰我父皇在天之靈,不過……我現在對你的的恨意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多。我不想與你徹底為敵,讓虎視眈眈的東齊和其他幾國有可趁之機,可是你已經拒絕了我和睦相處的條件,不是麼?”
謝則容低笑起來:“你說的和睦相處,是讓我萬劫不複。”
“退位讓賢,均分兵權,穩固超綱,還政於皇裔,我絕不讓人傷及你性命,命還在,哪裏會萬劫不複?”
“那你呢?”
碧城一愣,低眉不語。
謝則容緩步到了她身旁,伸手輕觸她的臉頰。他低語:“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真的毫無芥蒂?你明明,知道孤要的究竟是什麼。”
久久的沉默。
碧城忽然發現其實現在的局麵是一局死棋,兩方下棋之人所求和觀棋之人所求居然各不相同。她想要楚氏江山長治久安,百姓安居樂業,想要這重活的一世無怨無悔,而謝則容不僅要君臨天下,更要她忘記這一切的過往成為多年之前的那個楚碧城。這根本是一個死胡同,就像是已經死掉的枯木,如何逢春?
“謝則容。”她輕聲開了口,第一次毫無情緒,甚至懷著一絲柔軟望向他的眼睛。她道,“我……生下來就是燕晗公主,往日有多少驕縱,當年就被你碾壓到多少重地獄,起初是慌亂,後來就是恨,可是再到後來我卻漸漸明白這世界並非隻有黑白。可是我真的不敢了,我想把你挫骨揚灰,在陰暗與掙紮中活了許多個日日夜夜,差點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