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1 / 2)

媽因為他受了六七年的罪,他就罰自己用一輩子來彌補。”

程勉難得有些沉默,到現在他才深切地體會到當初田瑛說的那些反對他的話。隻因為經曆過,所以才更懂得。

“別難過。”他摸摸何筱的頭。

“我沒難過。”何筱坐起來,對他笑,“那時候我還小,關於這些,都記不清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四歲那年的冬天。”

那年冬天,田瑛生了一場病,住進了醫院。怕何筱一個人在婆家沒人照顧,就把她托付給了她的姐姐,也就是何筱的姨媽。那時候何筱雖說不懂事,可還是知道媽媽不舒服,也乖乖地住在姨媽家,不鬧著要見媽媽。那時正逢春節,每天晚上姨媽家都來很多人,圍著火爐喝茶聊天。她就跟姨媽家的孩子一起玩,把麻將當積木堆。

有一天晚上,她正玩得高興的時候,姐姐突然拍了拍她的頭。順著她的方向看去,何筱看見屋門口站了一個人,穿著一身軍大衣,周身有著一種風塵仆仆的狼狽。看見那個人,何筱有點發懵,等到她想起來這個人是她爸爸時,那人已經轉身走了,一刻也沒多待。

“後來我就問老何,我說你怎麼不進來看看我,就算急著去看我媽,也能抽出一分鍾聽我喊你一聲爸吧?”

“那何叔叔怎麼說?”

“我爸呀,他說——”何筱嘴邊仍有笑意,可眼睛卻慢慢浮上了一層水汽,“他說他不敢進來,怕一進來抱住我會忍不住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哭出來。”

感覺到她身體在顫唞,程勉不由抱緊她:“笑笑——”

“你知道嗎?隻要我想起這句話,就會覺得難過。”何筱把頭埋在程勉的肩頭,眼淚落進他的衣服裏,染濕一片,“程勉,我不能失去我爸,我沒法想象那樣的日子。”

“不會的。”程勉吻著她溼潤的臉龐,“不會的,笑笑。”

何筱揪著他的衣服,哭得難過。仿佛這些日子的恐懼和擔憂都在此刻發泄了出來,再也抑製不住。

54

第二天早上,何筱在塗曉和程勉的陪同下一起等結果。

老軍醫看著她忐忑到有些焦慮的表情,緩緩地笑了:“這下你可以放一半心了。”

何筱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咯噔一聲響:“一半?是什麼意思?”

“檢查結果出來了,是良性。不過接下來還要安排後續治療,這才是關鍵。”老軍醫戴著眼鏡,十分慈和地看她一眼,“你要養足精神啊,畢竟還有攻堅戰要打。”

何筱當然有這個心理準備,可這畢竟也算一個好消息不是嗎?心裏鬆快了不少,她說不出話,隻覺得腿腳有些發軟。程勉站在她的身後,扶住她的腰,何筱回過頭,抓住了他的手臂。

塗曉在一旁看著,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轉過頭對老軍醫說:“伯伯,那就辛苦你了。”

老軍醫眨眨眼,像是在說放心。

結果出來之後,何筱和田女士並沒有輕鬆多少,因為醫院要為老何製定了下一步的治療計劃。

何筱不想父親快六十了還要在身上開一刀,怕承受不住,便問醫生能不能采取保守治療。老軍醫仔細考慮後給出答案,保險起見,還是建議做手術。

在做前期準備的過程中,何筱覺得自己把這一輩子的緊張都用光了,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相比之下,田女士就淡定多了。

她們母女倆就一直陪在老何身邊,直到把人送進手術室。大門關上的那一刹那,仿佛一直支撐的力量消失了,田瑛腿一軟,癱倒了地上。

因為之前田女士表現的太過鎮定了,大家都沒防備,讓她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田瑛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怎麼就摔倒了。”

程勉便趕緊伸手扶她,她笑眯眯地說不用,卻不料腳踩著地板又滑了一下。她坐在那兒愣了下,之後嚎啕大哭。

何筱連忙穩住母親的肩膀,隻聽田女士哭得十分委屈:“笑笑,我嫁給你爸三十多年了,這還是頭一回把他送進手術室,你說這老頭怎麼這麼叫人不省心……”

在場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是失笑,之後卻為之動容。

平日裏田瑛提起老何時多半都是數落他,像這樣直白地流露出的擔憂和心疼,別說其他人,就連何筱,也是第一次見。

何筱什麼也沒說,將母親抱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安撫。

許是老天爺知道這麼多人在惦念著他,手術十分順利,雖然老何遭了一場大罪,麵色蒼白,但也難得睡得十分安詳。

田女士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何筱勸了好幾次,她都不肯去休息。

到最後還是程勉勸動了她:“阿姨,讓我來吧。您跟笑笑累了這麼多天了,都需要休息,別讓叔叔一醒來看見你們也是滿臉憔悴。”

田女士有些猶豫:“你——”

程勉笑了笑:“您放心,我警覺性高,叔叔有個什麼動靜我都能照應上。”

田女士回頭看了老何一眼,麻醉藥效尚未退,他正熟睡著。她猶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囑程勉:“那你先看一會兒,有什麼事你趕緊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