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十一(1)(1 / 3)

在斷絕和卜天紅關係的同時,穆仰天作出了另一個重大的決定:退職回家。

既然已經在感情上把自己做死,不再希望個人生活的重新開始,穆仰天就得考慮另外一個問題——女兒穆童的成長和未來。

兩人分手的時候,卜天紅告訴穆仰天,穆童不是不聰明,她的聰明沒有幾個孩子能比,可她學習情況時好時壞,來興趣了積極兩天,沒興趣了一落千丈,情緒波動很大。這種情況,不能簡單歸於正處在青春期的躁動階段這個說法上,她身上別的毛病,比如自私狹隘乖張刻薄,穆仰天這個做父親的比別人更清楚。她這樣的成長情況,令人十分擔憂,如果不給予足夠的重視和關心,女孩子會在這個時期形成性格的陰暗麵,最終對成人後的生活和生命造成極大的負麵影響。卜天紅希望穆仰天能夠重視這件事,重新梳理他和女兒穆童的關係,在穆童成長的道路上幫助學校攙扶她一把。

“別的東西可以放棄,”卜天紅安靜地對穆仰天說,“穆童這裏,你不能放棄。”

穆仰天自知自己不是一個思想者,不會整天坐在書堆中冥思苦想,但他可以做一個行動主義者,在女兒的成長道路上攙扶女兒一把。正如當年為了童雲和穆童的物質生活,他把自己豁出去了一樣,如今為了穆童的成長,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那麼去做。

僅僅為了這個提醒,穆仰天對卜天紅也感激涕零。

經過幾天的思考,穆仰天作出決定:離開公司,離開商界,離開所有的社會生活,回到家裏,以女兒穆童的生活為圓心,做一個純粹的父親。

穆仰天向獵頭公司要資料,要為公司聘請職業CEO。趙鳴知道後氣壞了。這一回趙鳴真動了氣,衝進穆仰天的寫字間,指著穆仰天的鼻子說:

“你不想幹了,你半途而廢,你做市場經濟的逃兵,這我管不了。公司我是元老,我也有過汗馬功勞,也有我拚打出的半壁江山,你在這兒,誰也不敢說個不字,你不在了,要回家帶孩子,就算另起爐灶,憑什麼要請外人來摻和公司的事?”

穆仰天很平靜,起身從辦公桌後走出來,走過去關上辦公室的門,回身指了指沙發,示意趙鳴坐下說。趙鳴不坐,氣鼓鼓的。穆仰天說:“你不坐我們怎麼說?真吵呀?”趙鳴被穆仰天震住了,不服氣地一屁股坐下。穆仰天從辦公桌上取過香煙,遞給趙鳴一支,替他點燃,自己點上一支,吸了一口,在趙鳴身邊坐下。

穆仰天告訴趙鳴,自己不是當逃兵,自己退職回家,也不光是替穆童考慮,是時間和機會恰巧撞到了一塊兒,他才這麼決定的。穆仰天給趙鳴分析,公司做到這一步,已經把底氣做盡了,要不想往上再攀一級,剩下的隻是賺錢,也不是不可以;可真要往上攀,不要說趙鳴,他穆仰天也隻能算個老江湖,屬於拚打商場元規則的那一類人,不是創造和製定新規則的那一類人,所以不光他,連他趙鳴都應該考慮考慮,順應時代潮流,退下來當股東,讓能幹的專業人才來拿年薪,替公司發展出力。

“別把事情說得那麼邪乎,什麼元規則新規則的,”趙鳴不服氣地爭辯道,“我趙鳴在江湖上混了有些年頭了,早吃透了商場上的一套,理論加實踐,不能說就是白癡一個。我也不說不往上攀登,我也不說革命成功了、該躺倒睡大覺了,我雄心也有、壯誌也有,不就是沒有機會嗎?憑什麼我就不能做創造和製定規則的人,要把年薪白白送人?”

“不錯,你趙鳴聰明、有眼色、辦事靈活、業內人際關係玩得轉,這都是你的優點。”穆仰天拿出朋友的身份耐心地說服趙鳴,“這樣的優點做馬仔可以,做包工頭可以,做小頭目可以,把天捅幾個窟窿的事兒,你也能幹得漂漂亮亮。如果我在公司,知道怎麼收拾你,不會讓你太出格,公司出不了什麼大婁子。我要不在了,情況就不同了,不用我編排,你趙鳴肯定會倚老賣老,自覺不自覺地給新來的總經理設置障礙,那新來的總經理就沒法幹活了。所以,你應該和我一樣,老老實實回家做股東。”

趙鳴原以為穆仰天要從公司老總的位置上退下去,隻是忽略了他趙鳴總經理的人選問題,先前穆仰天說他應該考慮順應時代潮流,退下去當股東,趙鳴沒當一回事兒,現在才知道,穆仰天不是隨口說的,不光他自己要退,連他趙鳴的退路都想好了,要趙鳴給他穆仰天當陪葬,一塊兒往公司外攆。而且,穆仰天居然把他趙鳴說得一錢不值,敢情這些年苦吃扒做一場,全拿他當馬仔了。趙鳴一下子就跳起來了,把煙頭往地上一丟,說憑什麼我要走?我是破釜沉舟到公司裏來的,這公司裏哪一塊磚瓦不認識我趙鳴,哪一塊我趙鳴沒擦過洗過侍候過?憑什麼我的女人要別人來睡?

“趙鳴,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你要真瞧得起我,就聽我一句。”穆仰天沒有計較趙鳴丟在地上的煙頭,苦口婆心地說,“如果讓你掌盤子,你肯定會把事情弄糟,弄得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