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嫵不愧宮中萬事達之名,很快便予了回應:“據說是傅妃娘娘勸的皇上,說這回安平侯世子隨行在側,若見不到姊姊,恐怕心中難安。”

傅書瑤倒會抓人弱點,不過她為何這樣做,僅僅因為霍成顯是她表姊?厲蘭妡望著遠處談笑風生的傅書瑤,隻覺百思不得其解。

路程遙遠,男人們騎馬,女人自然是坐在馬車上。厲蘭妡也有自己的一輛車駕,她坐在車廂裏閉目養神,對麵的蘭嫵卻不住搴簾子朝外邊張望。

厲蘭妡幽幽開口:“你別興頭太過了,讓人瞧見成什麼樣子。”

“可是外麵真的跟宮中大有不同,婕妤你就不想瞧瞧嗎?”

“你呀,到底是小孩兒心性。”厲蘭妡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終究捺不住好奇,從蘭嫵掀開的簾子探出半個頭去。

他們走的是官道,不比市井小路熱鬧擁堵,卻另有一般清平氣象,透過兩旁來往的行人,隱約可以窺見盛世風華。

厲蘭妡忽然起了玩心,想看看其他妃子是不是悶聲不響地坐在馬車裏。她果然朝左右望去,可巧與霍成顯的一張粉臉打了個照麵。厲蘭妡朝她露齒一笑,霍成顯則鐵青著臉縮回到車廂裏,隨手將簾子遮嚴。

看來哪怕關了三個多月,這位霍婕妤的脾性還是沒有絲毫變化。厲蘭妡反而因此放心,隻要對手還是一樣蠢,她就不怕會打敗仗。

車隊愈往北駛,道路兩旁的景物愈見荒疏,蕭條偏僻,仿佛由人間去往幽冥洞府。而天氣也漸漸涼下來。蘭嫵忙著開箱檢視,一麵憂愁道:“到那裏隻怕更冷,不知道大毛衣裳夠不夠。”

厲蘭妡淡淡地掃她一眼,“你也太杞人憂天了,咱們是跟著陛下過來的,還怕沒衣裳穿?”說罷,她兀自望向窗外。

到了圍場,人跡反而多起來,在一望無際的綠草地上——不能說多麼綠,這裏的秋天來得快,草尖已泛了黃,不似夏天那般鮮潤——到處矗立著蒙古包般的玩意,像一個個巨大的圓形蘑菇,厲蘭妡看著頗覺新奇有趣。

這塊地界其實有點曖昧,不能完全算作漠北的領域,也不能說是大慶的範圍,這問題在幾十年前已經存在,到現在仍沒搞清。總而言之,這裏的氣候更接近漠北的風土,所居住的也多數是漠北居民——亦有大慶人混雜其中,比例接近七三開。幾乎每年,大慶的皇室和貴族都會來這裏狩獵,而漠北人也總是表現出歡迎——其中的態度著實微妙。

厲蘭妡由蘭嫵攙扶著下了馬車,她一眼瞥見走在她前麵的傅書瑤,便恍若無意的跟上去,一麵道:“姐姐可瞧見後邊的霍婕妤?她不是尚在禁足中麼,不想竟在這裏見到,妹妹看著好生奇怪。”

傅書瑤和以前一樣露出文靜的笑意,“妹妹有所不知,是我求陛下解除禁足之令的。”

她倒肯坦然自承。

“姐姐為何要這麼做?”厲蘭妡的疑慮倒不算裝假。

傅書瑤歎了一聲,“還不是安平侯世子思念家姊心切,巴巴地派人上門,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下來。妹妹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兩家沾親帶故,總卻不過這個情麵。”

“但姐姐可知,霍婕妤性情乖戾,哪怕陛下責罰了她,她心中到底不服。如今未等她心氣平順就放出來,姐姐也不怕她生出什麼事端?”厲蘭妡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傅書瑤的笑似涓涓流水,“妹妹放心,這裏不是大慶的地界,霍婕妤不敢的。她若真做出什麼,當著眾位親貴的麵,那真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