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錯了也不一定。”
“怎會?”武吟秋仍舊堅持己見,“嬪妾可是瞧得真真的,陛下日日都往幽蘭館去,不會有錯。”她又問著賈素鶯,“賈才人,你住在幽蘭館,不知你有沒有同陛下說上話?”
這叫賈素鶯如何回答好?若說有吧,倒顯得自己有意爭寵,且會惹厲婕妤不高興;若照實說沒有,旁人難免會揣度厲婕妤心胸狹窄,刻意打壓房裏人。
兩麵都是為難,賈素鶯不禁顯出慍色,暗道這個武吟秋真是可惡,沒一處得人心的地方。她漲紅了一張臉,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厲蘭妡默然不語,仿佛忽然變成了個聾子。
總得有人發話。甄玉瑾咬牙切齒地開口:“武才人,請你謹言慎行。陛下愛往何處去,那都是陛下的自由,豈容你肆意談論?往後再有這樣的事,休怪本宮不留情麵,今兒就罰你抄一百遍佛經,明日五更前送來墨陽宮,不得違誤。”
武吟秋還想頂嘴,再一看甄玉瑾沉著臉,花容結冰,知道動了真怒,隻得收斂著垂下頭,雖然仍有些不服氣。
厲蘭妡在一旁暗歎:這工部侍郎不知怎麼教的女兒,脾氣既壞且蠢,莫非修建地基時一錘子下去把腦子砸壞了麼?不知道這武吟秋是怎麼選上的,還是覺得選進宮的人不能都太聰明,需要她來平衡一下智商?
早會結束後,厲蘭妡先回幽蘭館看了一回蕭忻,再命乳母將明玉帶出去走動,便照例去給太皇太後請安。
到了繡春館,她驚奇地發現江澄心也在。江澄心正在同太皇太後絮絮聊些什麼,臉上猶帶著笑,見到她來,忙伏身行禮,“嬪妾見過厲婕妤。”
“妹妹不必多禮。”厲蘭妡蓄起滿滿的笑,上前攙扶她起來,“妹妹怎麼有空來看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是宮中所有人的長輩,嬪妾來看望也是應當,而且——”江澄心向床上的老婦人回眸一笑,隨即迅速地轉過臉來,“婕妤大約也聽說過,嬪妾有幸與太皇太後沾點親故關係。”
“是麼?本宮竟真沒聽說。”厲蘭妡有意道。
江澄心有些窘,盡管仍保持良好的微笑,“認真算起來,太皇太後是臣妾的遠方表親,放尊敬了說,便是稱一聲姑奶奶也不為過。隻是臣妾父親這一支素來不甚興旺,卻比不過太皇太後這樣的好福氣了。”
太皇太後沒有說話,隻是含笑不語。不否認,那就是變相承認了。厲蘭妡莫名有些失望,勉強道:“那妹妹可真是他鄉遇故知了。”
江澄心笑得極歡,“也是老天庇佑,嬪妾才有再見到太皇太後的機會,如今嬪妾僥幸入宮,也不求別的,隻想伺候太皇太後身側,侍奉她老人家終身便是。”
說得好聽,她倒不信這個江澄心抱著如此純潔的念頭,恐怕也是將這位老婦人作為跳板,作為她勾引皇帝的助力而已——就如同厲蘭妡當初所做的那樣。
厲蘭妡忽然覺得有些悵惘,她一直在試圖抹殺自己的粗俗無恥,如今偏偏有另一個人跳出來證明她的黑暗本質。江澄心就像是她的影子,映照出曾經的自己,或許她就是曾經的她,那麼,之後她也會成為現在的她麼?不,厲蘭妡決不允許,她絕不容許別人重複她曾經走過的路,進而複製她的成功。她千辛萬苦得到的一切哪怕不是光明正大,至少也是來之不易的,她決不讓人輕易奪取。
懷著一種難以言表的心緒,厲蘭妡沉重地望向太皇太後——病床上的老婦人同時也在靜靜地望著她,眸子一片清明,不摻雜絲毫渾濁的負麵情緒。
厲蘭妡忽然覺得自己對這位老婦人是有感情的,不單單出於利益的糾纏——到了今天這一步,她其實不怎麼需要太皇太後作為靠山,有了一兒一女,加上腹中未生下的這一個,她已經地位穩固,甚至可說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