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荷惜端著一盞熱氣蒸騰的湯藥過來,“娘娘,到您服藥的時候了。”

厲蘭妡輕巧地接過,“我來。”

甄玉瑾愈發不好意思,“怎麼好勞動妹妹呢?”

“這有什麼,伺候娘娘本就是嬪妾分內的職責,更何況娘娘素日對嬪妾極好,嬪妾正覺得無以為報呢!”厲蘭妡徐徐將那黑色的藥湯吹涼,用小勺一口一口喂到甄玉瑾嘴裏,殷勤備至。

伺候她喝完藥,厲蘭妡方將空碗拿開,遞還給荷惜。她注意到甄玉瑾的眉頭不經意擰起,於是道:“荷惜,衝一碗蜜水過來,給娘娘潤潤喉嚨。”一麵衝甄玉瑾莞爾道:“嬪妾雖沒有親嚐,瞧娘娘的模樣就知道湯藥極苦,就連嬪妾這樣的粗人也未必忍受得住,何況娘娘金尊玉貴。”

“厲妹妹果然細心。”甄玉瑾這句話倒帶了幾分真心實意,別人這樣小心侍奉,她再不感激也說不過去。

荷惜答應著去了,忽見甄玉環嫋嫋婷婷地掀簾進來,蜜色襖裙,淡紅荔枝紋樣,越襯出白白的臉,紅紅的嘴,一把好頭發。倘在平日,甄玉瑾尚可與這位庶妹一戰,可如今病中憔悴,連她也黯然失色了。

厲蘭妡笑道:“二小姐真是容光煥發,一進來就叫人睜不開眼。”

甄玉環臉紅了,怯怯地喊了聲:“厲美人。”她姐姐還躺在病床上,她自己卻打扮得這樣鮮豔,難免說不過去。

甄玉瑾看不過去,輕輕咳道:“是我不願她在這裏照應,好好的女孩兒家,成日悶在屋子做什麼,多出去走走才好。”

“二小姐真的很把娘娘的話放在心上。”厲蘭妡笑得頗有深意。

甄玉環的足跡可謂遍布千裏,整個禦花園走遍了不說,光是太儀殿她就來來回回去了幾遭,隻是那點小心思沒能成功罷了——厲蘭妡盯她盯得格外嚴緊,每每暗中施加破壞,總不讓她有跟蕭越見麵的機會。

甄玉環聽出她這層意思,尷尬不說,心中亦深恨之。厲蘭妡見場麵不愉,笑著轉換了話題道:“二小姐生得真好,娘娘該為令妹尋一位才貌仙郎才是。”

甄玉瑾略有些不自在,“玉環還小呢,不急在這一時。”

“二小姐芳齡幾何了?”

“美人放心,民女今歲才十七,不必著急,”甄玉環忙不迭接過這茬,以為趁此可以扳回一局,“比不得美人好福氣,才雙十未到,已為陛下誕下子嗣,資曆都快趕上宮裏的老人了。”

不過年輕個兩歲,以為自己可以上天麼?厲蘭妡笑得更歡:“要說福氣,誰有娘娘的福氣好?娘娘也不過比嬪妾大上五歲,都已經成貴妃了,這還是未曾生育,若哪天誕下皇嗣,封後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兩歲比起五歲,這差別可大了,何況沒生孩子,更是甄玉瑾最大的遺憾,厲蘭妡漫不經心地說來,輕而易舉破了這一局。

甄玉環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她姐姐的臉色也變了,暗罵這位庶妹中看不中用:口齒上爭不過別人,又偏喜歡逞能,真是個繡花枕頭。她淡淡道:“厲妹妹一貫伶牙俐齒。”便不肯往下說。

厲蘭妡依舊笑道:“見到二小姐,倒叫嬪妾想起肅親王來。一個是貴妃的親妹,一個是陛下的親弟,倒真是天作之合。”

甄玉瑾神色相當冷淡:“肅親王身世高貴,玉環恐怕高攀不起。”

“家世固然是一說,”厲蘭妡體貼地道,“可二小姐出身丞相府第,縱有所高低,也相差不遠,何況兩人的確登對。”她看著甄玉環戲道:“那一回見麵,肅親王可是一眼不眨地盯著二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