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抵賴!”蕭越幾乎抑製不住胸中的憤怒,他將那東西牢牢握在手裏,恨聲道:“你果然戀著旁人,將你倆的信物看得這般重要,連浴身都不願摘下!”隨即將應婕妤的話一五一十說個罄盡。
厲蘭妡仍十分冷靜,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模樣,“陛下便這樣相信應婕妤的言辭,卻不願意相信臣妾?臣妾在陛下眼裏便是這樣一個不可信之人?”
蕭越不說話,隻恨恨盯著她,意思大約是默認。
“臣妾明白了,”厲蘭妡不怒反笑,笑容裏卻帶著一分苦澀之意,“陛下既然認定這是信物,何不仔細瞧瞧,臣妾相信,您會比臣妾更清楚它的來曆。”
蕭越半信半疑地攤開手心,瞬間變得愕然:“怎麼是這個東西?”原來那塊翠綠色的扇墜,正是他原來折扇上的一部分,跟了他許久,他自然最熟悉不過。
厲蘭妡澀聲道:“陛下還記得那日在興陶館前麵的涼亭中,您教臣妾練琴麼?這塊玉正是那日您掉在亭中的,卻不料被臣妾拾得。”
蕭越當然記得,他還記得當日眼前這個女子試圖誘惑他,他用折扇勾起她的下巴——她有一個生得很好的下巴。
“因為你的眼睛,”太皇太後指了指自己的瞳仁,“你這裏寫得清清楚楚,你想留在哀家這兒,哀家想知道為了什麼,總不至於因為仰慕我這老婆子吧?”那雙老眼中精光輪轉,“還是說,為了皇帝?”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自己這點兒段位完全不夠看的。厲蘭妡連忙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太皇太後明鑒,奴婢不該起這種糊塗念頭,還請太皇太後饒恕!”
“你怕什麼,哀家又沒怪你!”老婦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這宮裏的女人,說白了都是皇帝的女人,即便你有這種想法,也算不得什麼大錯。何況咱們的皇上風流蘊藉,私底下戀慕他的人想必不在少數。”
既然已被戳穿,厲蘭妡索性大著膽子道:“太皇太後睿智,可奴婢接近皇上並非因為暗生情愫。”她小心地覷著老婦人的臉色,“奴婢幼時家貧,無奈之下才進了宮,在雜役房受盡苦楚,數月之前才去了漱玉閣,日子雖比從前好過了些,仍處處被人看輕。奴婢想,要憑自己的力量扭轉乾坤,隻有成為皇上的妃妾這一條路了。”
“難為你有這個誌氣。”老婦人盯著她瞅了半晌,終於道:“罷了,總算你肯據實相告,哀家生平最恨裝模作樣的人。既然你有這份心願,哀家少不得成全你。”
厲蘭妡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這樣容易?她的嘴唇微微一動,“其實應婕妤也是一樣的來意,太皇太後何不成全她?”
“她沒有野心,也沒有頭腦,哀家方才說了兩句冷話,她就坐不住了,若哀家猜得不錯,今兒的事也是你攛掇的,憑她還想不到來看哀家。”
真正算無遺策,厲蘭妡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正要說幾句恭維話活躍一下氣氛,就聽老婦人道:“皇帝每隔三日會來這裏請安,今兒早上才來過,你算不巧,三日後再設法吧。”
她端詳著手中的茶碗,“這大熱的天,屋裏還是寒森森的,才泡好的茶,一會子就涼了,叫人沒法下嘴。”
厲蘭妡乖覺地接過去,“奴婢重為您泡一壺熱的來。”她忽然想到,也許這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呢?興陶館這樣簡陋偏僻,是太皇太後自己喜歡簡樸清淨,還是因為她得不到更好的?
太皇太後是先帝的嫡母,而非生母,與如今的皇帝更是隔了一層。雖然萬事繞不過一個孝字,情分上的差別可大了。當今太後卻正在得意的時候,端看那些妃嬪的態度便可瞧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