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查散驚得瞠目結舌,官印是權力地位的象征,可衛錦衣這話,居然沒有一點對官印的尊重,就好像她要仿的,僅僅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印章而已。衛錦衣卻仿佛並未發覺一樣,繼續補充道:“官印的材質問題不必擔心,我瞧過不少了,憑我的技術,一時是無人能辨認出來的,除非……”

“除非你那官印就在那人手上。”白玉堂也反應過來,衛錦衣的想法雖說奇異了一點,但是卻很是實用,如果算計顏查散的人站了出來,那正好便一網打盡,若是無人提出異議,顏查散的危機也同樣過去了,這官印嘛,顏查散說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道理似乎是這麼個道理,顏查散還是覺得這幾乎都算得上欺君之事,他無甚親眷,衛錦衣和白玉堂卻不一樣,怎麼能這樣兵行險招?

“你覺得,我要不要給包大人也弄個官印備用呢?要不就做好之後讓小黑一起帶過去,小白你怎麼看?”衛錦衣似乎起了興致,真的就不知從哪兒拿出了兩塊不大不小的材料來。

包大人已經夠辛苦了,包大人已經很憔悴了,包大人……完全不需要一個備用的官印啊!白玉堂想起送他們出門時包大人的表情,他就默默對這位包青天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同情,如今他可以為包大人點支蠟了,不過錦衣這丫頭倒是分得清楚,從來沒有故意坑過他。

顏查散不知內情,隻當衛錦衣是很嚴肅地在為包拯著想,而他也勉強算得上包拯的半個門生,聽了這樣的話隻當包拯也遇上了麻煩,於是隻是很嚴肅地皺起了眉。

不管顏查散是什麼看法,衛錦衣第二日就拿了仿好的官印丟到了顏查散麵前。顏查散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官印和他丟的那個實在相像。白玉堂攔住了真的做了兩個官印的衛錦衣,到底是拯救了一回包大人的心髒。

“官印拿好了,錦衣這個小丫頭都比你想得清楚。”白玉堂看了一眼還在猶豫的顏查散,又道:“你此番去襄陽是代天巡狩,不免會有人會說什麼驗明正身。真要算計你的人,必然是隱藏在那些人裏麵的,你這回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算是壞了他們的計劃,恰好引蛇出洞。”

“暗地裏的毒蛇才最可怕,我們能做的不多,但至少可以不按他們的套路來嘛~誰知道,那些人謀算的是你,還是什麼別的呢?”衛錦衣很是無所謂地把手上另一個開封官印握的變了形,她最近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沒有小白攔著的話,她或許真的把假官印寄出去了,不知要惹出什麼事來。

顏查散許是被哪句話觸動了心事,眉關緊緊地鎖了起來。對於他這樣一個正經又帶著些死板的書生來說,仿製官印是很不對的,可是比起暗地裏有人謀算朝廷的話,顏查散還是寧願把這個責任擔下,“那麼,這枚官印就隻當我隨意找了個民間手藝人鑄的吧。襄陽那兒,莫非已是一潭渾水,是以有人不願我去那兒?”

“襄陽王。”衛錦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那個名聲不壞的襄陽王,並且對這個人會有那麼深的敵意。低聲地把這三個字念了好幾遍,衛錦衣的眸色漸漸暗沉下來,“太平誰致亂者誰,城外白骨寂無淚。離亂之年,可沒有人願意再過一次了……”

衛錦衣的聲音那麼輕,就像是在低聲地哭泣一樣,這麼輕微的聲音,顏查散沒有聽見,白玉堂卻聽見了。顏查散所聽見的,僅僅是襄陽王三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襄陽王雖素有賢名,襄陽境內的亂事卻不少,我還是覺得不能靠他,必須直接向皇上回報才是。”

“自然該向皇上回報。”衛錦衣的情緒有些低落。她記起來了,對襄陽王的這種敵意,她在大唐時也體會過,那個時候,她這股敵意是衝著節度使安祿山的。

衛錦衣曾經開玩笑似的和衛錦繡說過,如果我在戰亂之前就殺了安祿山會怎樣?衛錦繡那個時候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狐疑地看著衛錦衣。不是沒有人想過去暗殺安祿山,可是安祿山身邊護衛森嚴,他的義弟令狐傷更是西域第一高手,就連唐家堡的人都不敢說一個人暗殺了安祿山,她的妹妹居然說要殺安祿山?這哪裏是一命換一命,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衛錦衣沒有說,她在安史之亂之前,就對安祿山有了敵意,那些殘存的記憶就告訴她,安祿山這個人會帶來不幸,那個時候衛錦衣沒有相信那些混亂的沒有一點根據的記憶和直覺,然後她後悔了,學成武藝之後,安祿山也就反了,已經遲了……即使理智告訴她,就算是安祿山叛亂之前,她也無法殺死有令狐傷護衛的安祿山,可感情上,衛錦衣幾乎要承受不住那種後悔與愧疚。

“叛亂……襄陽王,殺了他……”衛錦衣目送著顏查散走進房裏,立刻就反手抓住了白玉堂的手。她的手控製不住地輕輕顫唞起來,眼底卻越發的沉鬱,已經強迫自己遺忘的那種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白玉堂從來沒有見過衛錦衣這樣恐慌的模樣,也從沒見過小丫頭那麼蒼白的臉色。一把抱起自家小丫頭跳上高高的樹梢,輕輕地摸著小丫頭柔軟的頭發,白玉堂突然覺得衛錦衣這丫頭吃了那麼多都不見長的,還是那麼輕飄飄的,“你也有這麼慌亂的時候?襄陽王要叛亂?”